虞書年一錘定音,三個人都老老實實排隊排排站在租帳篷的小窗口前,沒有任何異議。
抱著租好的帳篷找地方露營的時候,柏弈然還在想一會要怎麼辦。
兩個人住一個帳篷是不是不太好?
雖然有睡袋,不是直接躺在帳篷裏麵。
但如果睡覺的時候打呼嚕豈不是很尷尬?
不對不對……樊天羽說過他睡覺不打呼嚕。
可樊天羽滿嘴跑火車,他的話不太值得參考啊。
怎麼辦,怎麼辦……
怎、麼、辦!
柏弈然麵無表情,渾身透露著陰鷙的煞氣幾乎凝實,看起來十分不好惹。實際上滿腦子被問號充斥,各種問題錯綜複雜層層交疊,恍惚間眼前都好像飄過一行行的問題。
就這麼想著,柏弈然自問自答已經快跟自己吵起來了。
“柏弈然。”虞書年說道:“過來幫我扯一下對麵的布。”
“來了!”
手裏的東西啪嘰一丟,柏弈然瞬間清空大腦,毫不猶豫的上前站在了虞書年身邊。
虞書年握著手裏的墊子,視線帶著些許狐疑,笑意深藏眼底。
柏弈然眨了下眼睛,不知所以的回望。
然後在和虞書年對視三秒鍾後,柏弈然略顯尷尬的繞到虞書年對麵,和他一起鋪開墊在帳篷
這邊對外出租的帳篷都是簡易的,裏麵的架子搭好,外麵的地釘一掛就完事。
畢竟大家都隻是來旅遊的,帳篷弄的太難,會的還好,要是新手搭很容易把心態搞崩,到時候出來玩還弄得不開心。
帳篷搭建好以後,柏弈然把摘來的那些青橘子都放在了一角,外套墊在爛。
柏弈然收拾好以後掀開帳篷門簾抬頭看了眼外麵,“我去生火,一會你弄好了出來吃燒烤。”
帳篷裏沒有燈。
夕陽西下,天邊的晚霞透過帳篷隻剩下淺淺像薄霧一樣的散落的光。
虞書年就坐在裏麵,朦朧的光線盡數將他包裹,低頭間,光線撫過白皙的脖頸,淺色的發絲被鍍上一層淺橙金色,看著就很柔軟,他拆開手裏的睡袋,“好。”
‘哢嚓’
沒有靜音的手機,拍照快門的聲音打破安靜的氛圍。
帳篷門前,柏弈然舉著手機,被擋住的臉看不清楚神情,但從托著手機是怎麼樣的。
兩人都沒有動作。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隻餘留平穩的呼吸聲。
片刻後,柏弈然先有了動作。
隻見他舉著手機的手緩緩向上,同時將手臂伸直,成功的仰望45°後再次按下了快門鍵。
柏弈然用肢體語言表達。
——他這是自拍。
虞書年沒忍住,頓時笑出了聲。
聽到這聲笑,柏弈然連指尖都蜷了起來,攥著的手機的那隻手,恨不得扭頭把手機撇進水裏打幾個水漂,讓這該死的手機沉入水底。
虞書年挑眉,丟給他一個青橘子,把柏弈然出竅的魂給喚回來,“還不去生火?你想把燒烤挪到夜宵時間吃嗎?”
柏弈然咳了兩聲,一把接下青橘,“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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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營野炊算得上是一項遊玩必經項目。
樊天羽擺弄著燒烤架,旁邊都是串好的半成品,有些像是雞翅雞腿一類不好入味的,都是提前醃製過,外層還裹滿了醬料,在烤架上隨便翻兩下,隻要勤翻,不烤糊了,半點廚藝都不需要,輕輕鬆鬆飯店同款。
“柏哥,正好你來了,快看看這個炭,我是不是……臥槽?哥你咋了?”樊天羽眼睛睜的溜圓,呆呆的眨眼,看看帳篷裏麵,再看看柏弈然。
單純的男高中生思緒發散,樊天羽難以置信,無比錯愕,‘啪’的一下抬手遮住眼睛,又忍不住好奇,手指上下分開硬生生透過指縫往帳篷裏看,“你們才認識幾天啊,你們在帳篷裏幹嘛了?”
柏弈然:“……”
外麵風一吹,本來有些降溫,樊天羽這一句差點沒給柏弈然問過去。
他掂了掂手裏用來撥弄燒火炭的鐵簽子,聲音沉穩,“你說什麼?”
“我說柏哥你搭帳篷辛苦了,燒火這種小事就交給弟弟來吧。”說著,樊天羽一臉虔誠,雙手掌心朝上麵向柏弈然,要不是條件不允許這會都跪那插香了。
“一邊去。”柏弈然沒理會他嘴貧,取代了樊天羽站在燒烤架前麵。
裏麵炭塊被樊天羽懟碎了不少,零零散散的火柴插在裏麵,饒是如此,裏麵一點火星都不見。
浪費了整整兩盒火柴,這炭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柏弈然找了個引燃物,用火柴點著了丟進去,不一會炭邊就開始泛白。
這種燒烤不著明火,純粹是用炭火的溫度和煙氣烤熟的。
樊天羽吃著薯片漫不經心,溜溜達達,繞著圈走直線,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虞書年帳篷那。
但還沒等他靠近了跟學霸談談心說說話談談小八卦,身後就傳來了一聲:“樊天羽。”
點的全名。
樊天羽皮都繃緊了,當機立斷:“來了哥!”
被逮住的樊天羽化作一尊石像,坐在燒烤架一側邊上,手裏拿著小扇子擱那上上下下的扇風吹煙。
柏弈然手上抓了一把簽子,隨意翻動著,撒上調料,又分兩把,交疊按在架子上。
羊肉串烤出來的油落在燒烤架上,‘滋滋啦啦’的聲音混雜著羊肉特有的純香,肉上灑滿孜然粉和孜然粒,被羊肉串的油脂加熱烤製,孜然的香氣更甚。
樊天羽深吸一口氣,“夠專業的啊柏哥。”
這手法,都能直接開店了。
柏弈然自信冷哼,“那是。”
露營野炊的活動參加的多,不會燒烤也得學會點,不然隻能餓肚子。
要不然就是大晚上抱著方便麵仰望星空。
虞書年在帳篷裏都能聞到很重的烤肉味,出來見柏弈然在那忙活,“我來烤吧,你歇一會。”
柏弈然擺了擺手,“沒事,這煙大,你往左邊來點,那邊是風口。”
一把串差不多也烤好了。
柏弈然每樣拿了兩根給樊天羽。
在旁邊扇風的樊天羽都愣了,“給我的?”
你烤的串第一個居然是給我的?!
那一瞬間他都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看看眼前的串是真是假。
“拿著。”
“親哥!咱倆這感情真是沒的說。”樊天羽接下咬了口,“好吃。”
“熟了嗎?”柏弈然問道:“鹹淡味怎麼樣?”
“熟了。味道適中,肉質鮮嫩多汁,表皮嬌嫩不柴。”樊天羽絞盡腦汁,恨不得把自己在美食平臺看到的優質評論給柏弈然背出來,奈何記憶力有限,勉勉強強透出幾個詞來。
“行。”柏弈然點了點頭,手裏的串放盤子裏,整盤給了樊天羽,又單拿出來幾串遞給虞書年,“你先吃,我再烤點別的。”
嘴裏的串擼到一半的樊天羽:“???”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樊天羽砸吧砸吧嘴,嗯……
應該是忘了放辣椒了。
虞書年吃的慢,剛把盤子裏的串吃完,柏弈然又加了兩串雞翅。
樊天羽和魯倫達那邊的串越來越多,一個盤子裝滿換下一個。
“嗝……”樊天羽最後吃了串魷魚,擺了擺手說:“不行了,吃不下了。”
“有點酒就好了。”樊天羽忍不住感慨,“吃燒烤配冰啤酒才是正常組合。”
“我記得小賣店有賣,我去買幾瓶。”魯倫達放下筷子起身,“柏哥你要不要?”
“不要。”柏弈然必不可能帶這一身啤酒氣走進帳篷,“幫我帶瓶牛奶就行。”
魯倫達點頭,“好,學霸呢?”
虞書年剝著烤橘子,“我也不用。”
魯倫達比了個手勢,扭頭跑去小賣店。
燒烤的花樣多,虞書年每樣都嚐了個遍,都是新鮮現烤出來的,從烤串離開烤爐到他手裏,不過兩三秒。
虞書年說:“夠了,你也吃吧,先別烤了。”
盤子裏最開始烤的肉串已經涼了。
柏弈然又拿過來放在爐子上複熱,“行,我把這幾串再翻一下就行。橘子是烤的好吃還是生吃好吃?”
虞書年彎了彎眼睛,喂了他一瓣熱乎乎的烤橘子,“都好吃。”
烤過的橘子比沒烤過的甜,又保留了青橘子的口感,偶爾吃一下也不錯。
夜色漸濃。
留在山上露營的遊客不少。
地上劃分了區域,紮帳篷的地方也相對空曠。
他們四個圍著仍有餘溫的烤爐,邊侃天說地邊時不時往嘴裏添一口烤肉。
虞書年吃飽了就沒再動過桌上的吃的,包括那些果凍、糖之類的零食,隻偶爾抿一口礦泉水,單手撐著下顎看他們邊說邊手舞足蹈的比劃。
兩個人聊天說出了過年走親戚的熱鬧。
“小同學,麻煩你幫我們拍張照唄?”隔壁區域的遊客拿著相機過來,“我們想拍個大合照,但是忘帶相機支架了,你能幫我們拍一下嗎?”
“我來我來。”樊天羽第一個響應,“給你們展現一下我那精湛的攝影技術。”
樊天羽接過相機,簡單調整了個遠景近景,高級的相機功能太多,他隻會用這個和快門鍵。
虞書年隔老遠看著樊天羽伸手指揮他們站位,前排的彎下身子,後排的插縫露頭,氣勢挺足的。
摩挲著手機,等樊天羽回來的時候,虞書年說:“咱們也拍張合照吧。”
在山頂的星空下合影留念也蠻有意義的。
“好啊。”柏弈然應聲,突然想到了什麼,起身說:“等我一下。”
過了一會,柏弈然拿著新買的自拍桿回來。
四個人呢,手舉著手機拍倒是能拍,但肯定得是臉貼著臉離的很近的那種,要不然一個手機畫麵根本裝不下這麼多人。
還是有個自拍桿好點。
柏弈然把虞書年手機安裝上去,調整自拍桿的長度,邊修理邊說:“這樣比直接舉著手機拍出來的清楚。”
虞書年眉眼含笑,溫柔點頭應道:“嗯,你說的有道理。”
他隻是隨口一說,虞書年卻認認真真的應了他這句話,柏弈然也樂了,把自拍桿給他,“你拿手機,你站在中間。”
柏弈然站在虞書年右邊。
樊天羽和魯倫達自覺的在虞書年另一側,“用不用比個手勢,或者一起做個什麼動作。”
魯倫達吐槽:“你除了會舉剪刀手你還會啥?”
“嘖,看不起人是不是?”樊天羽不甘示弱,理直氣壯:“我還會比耶。”
魯倫達:“……”
有區別嗎。
“來來來,都看鏡頭,別浪費時間。”自拍桿掛著手機也不輕,這樣舉著一動不動,時間就久了手也會難受,柏弈然催促道:“快點。倒數了啊……”
樊天羽直接抬起左手比耶,“來了!”
魯倫達嗤之以鼻,冷冷一笑,靠在樊天羽身上,伸出右手也比了個耶。
“三、”
“二、”
虞書年倒數著,垂眸瞥了一眼樊天羽和魯倫達緊靠著的位置,又斜睨一眼柏弈然,視線所及之處都能看見柏弈然與他之間隔著的距離。
偏偏柏弈然直視鏡頭,恍若沒有察覺那樣,站的比誰都直,一臉嚴肅的等著拍照。
“一!”
話音落下的同時,虞書年一把摟上柏弈然的肩膀,手臂稍一用力,將柏弈然摟了過來。
柏弈然毫無防備,在被虞書年觸及的一剎那身形僵住,驀地抬眸。
照片定格在柏弈然側身靠在虞書年身上滿目茫然,與虞書年眼底細碎的笑意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