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居然是沈玉松。
見眾人這幅表情，沈玉松也有一瞬間不自在，可轉瞬他就自在了。
“你們這樣看著我做什么？我說的是實情。我會認字算數，既然需要請幫工，我比那兩個奶娃娃靠得住。”
眾人：“……”
兩個娃娃可沒坑人！
里正也忍不住嘆氣：“玉松啊，你不是跟著你爹娘去鎮上做鹵肉了嗎？怎么回來了？”
這話一說，沈玉松自己也有些訕訕的：“齊家前些日子是沈清瑤當家，想做鹵肉，就叫了我們過去幫忙，后來她不當家了，齊家老爺醒來了，鹵肉生意就停了……”
這事兒大家也都知道。
自從沈清瑤失蹤以后，齊家老爺就重新當家了。
第二天鹵肉生意就停了。
本來仗著自己做過鹵肉，大伯和大伯娘一家子還想自己做這鹵肉生意，可誰曾想，當天晚上他們租的鋪子就著火了。
好在那火燒得不厲害，只把灶房燒了，那鹵肉用的大鐵鍋也給房梁砸爛了。
誰也不傻，有隔壁鄰舍勸：“還想要命的，這鹵肉生意就別做了，老老實實去做別的吧。”
房東見房子著火，直接就把他們一家子給趕出去了。
一家子也只能放棄鹵肉生意。
可人都出來了，誰還想回去？
再回去也沒臉啊！
一家子還想在鎮上找事情做。
奈何衡水鎮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什么德行，不敢請他們做事，怕被偷了秘方去。
他們就是想重新租房子，都租不到了。
誰家也不想租個房子給他，最后著火變成廢墟。
眼看著，除非沈清瑜原諒他們家，否則整個衡水鎮誰也不敢用他們了。
于是，一家三口只好先找了個后山的山洞蹲著，派沈玉松回來打探情況。
沈玉松臉皮厚，當初作惡偷鹵料包的是他娘，也不是他本人，于是他就厚著臉皮過來了。
里正叔嘆一口氣：“我是你族叔，按說這缺德事兒不是你辦的，我也怪不到你頭上……”
沈玉松趕忙接口：“是嘛是嘛！我也沒參與。我就是聽我娘的話，跟著去了鎮上做事……”
里正叔神情復雜地看了一眼義正言辭的沈玉松：“可今日這事，我幫不上你。”
“我若是幫了你，回頭惹惱了清瑜，讓這紅薯粉工坊開不下去，損失的不是你一個，是我們全村的人，還有附近村的鄉民，也都要受損失。”
“我為了全村的人、全族的人，我也不能叫你去紅薯粉工坊做事。”
這話一說，眾人紛紛點頭。
如今村里人去賣紅薯，每家每戶一天挖兩擔紅薯，洗干凈，把坑洼泥沙給挖干凈晾干了，送過去就能輕松賺二兩銀子！
雖說因為缺水，每家每戶種得不多，可算下來一家也能賣二十來兩銀子！
靠著這點錢，饒是如今糧食價格飛漲，大家喝點稠粥還是能撐過去今年一年的！
若是因為一個沈玉松，斷了大家的財路，只怕大家殺人的心都有！
有人就說話了：“你們家一貫有本事，等會兒去紅薯工坊再做幾天，把這本事學了去，再把紅薯粉工坊擠兌垮了，以后我們大家就都別活了！”
“對對對！”
“可不敢請你！”
“你那鹵肉做得好，要不去別的府城看看？”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三言兩語就將沈玉松的路給封死了。
沈玉松面色難看，他看了眾人一眼，咬牙看向了里正叔：“里正叔，你這樣說，我也理解。”
“可我家之前也種了紅薯，雖說這些日子我們不在家，紅薯長得不太好，可也多少有些收成。”
“能不能把我家紅薯給賣進紅薯粉工坊？”
“好歹叫我一家子有盤纏可以去隔壁府城謀生吧？”
這話一說，眾人都沉默下來。
實話說大家是不想答應的。
可若是不答應，這一家子放賴，賴在沈家村不走怎么辦？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
里正叔想了想：“你這事，我要去問過清瑜，她松口了我才能答應你。”
“那我就等里正叔的信！”沈玉松松了一口氣，也不糾纏，轉身就走。
他要去看看自家的紅薯地里，那紅薯的收成到底怎么樣。
送走了議論紛紛的眾人，里正叔見天還沒黑，將情形匯總了一下，去了沈清瑜家。
沈清瑜正準備吃晚飯呢，見他過來，忙招呼他一起。
里正叔一看那豐富的菜色，就有些挪不動步子，不好意思地推辭了兩句：“哎呀不必了，那怎么好意思？”
趙玉珠笑著拉住了他的袖子：“可別客氣，碰上了隨便吃一口。”
這人有錢了就是不同，瞧瞧這大葷的菜式，尋常百姓家中過年都吃不上。
里正叔感慨著，順勢就坐下了。
雜糧飯上來，齊云霄招呼大家吃飯。
里正叔一開始還想著控制一下飯量，可那菜肴實在太好吃，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放下筷子，他有些不好意思，跟沈清瑜他們解釋起自己的來意。
“……那沈玉松一家不是東西，可如果不把他們打發出去了，留著是個禍患，所以我想問問你，能不能把他家地里的紅薯給收了？”
里正問得小心翼翼。
沈清瑜沉吟片刻后，點頭答應了。
“我可以收他們家的紅薯，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你說。”里正立刻坐直了身體，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第一，那紅薯不能叫他們自己挖，也不能他們自己洗、不能自己送過來。我怕他們下毒。”
這話一說，里正叔的表情都變了。
若是這紅薯粉絲被下毒，那以后紅薯粉工坊就徹底完犢子了。
這可是在災年救大家性命的生意！
可不能黃啊！
“你說的我明白了，我回頭就去跟大家伙兒說，他們家的紅薯，我們去挖，挖完了洗干凈再送過來，不叫他們沾手。”
沈清瑜點點頭：“是這個意思，至于你們的工錢收他們多少，我不管。”
“那第二條呢？”里正叔又眼巴巴看著沈清瑜。
“第二條，他們一家子必須從沈家宗族除名，以后不能再留在沈家村，否則我不安心。”
沈清瑜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并不嚴厲，卻讓里正聽出了“必須如此”的決心。
想起之前沈清瑜說的“怕他們下毒”的話，里正叔也明白了：“你這話我懂了，是該如此大家才放心。我明早就去找族老們商議……”
一想到這時候許多人怕浪費油燈，都睡覺了，里正叔心中盤算著明日怎么跟族老溝通，和沈玉松溝通，也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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