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雄兔眼迷離 > 好風起(三)
  齊府的佛堂,薛凌還真進過,年初一可不就巴巴被拉來上香,表面來看,齊清霏最苦不堪言,齜牙咧嘴的周身不正常。實際上,薛凌跪在那軟墊子上,腰都要斷了,她以前倒是經常跪,但就是個眨眼的功夫,薛弋寒一走,馬上癱在地上。這可倒好,四五個人盯著,她只得跪的筆直。再加上旁邊三四個光頭把木魚敲得啵啵響,一上午仿若一年那么漫長。跪完暗自慶幸不是每天來這么一出,不然膝蓋都要廢了,那齊夫人倒是好身子骨。

  捧著盒子跟著綠梔道了佛堂,齊夫人聽說是薛凌來了,也吃了一驚,這會她正插著供奉用的鮮花。

  雖是自家老爺的骨肉,但哪個女人能沒芥蒂。好在這個遺珠也沒添什么亂子,不是嫲嫲嘴里雞犬不寧的下場。倒是自家小女兒天天的去人家院里,怎么說都不聽。

  齊夫人想起這事已成定局的時候,自個兒還回了趟娘家,母親也是戳著自己腦袋道:“真是個沒手段的,你三兩句打發出去,他齊世言還敢怎樣不成。”

  可夫妻攜手過了小半輩子了,舉案齊眉。自己焉能不知枕邊人在想什么。老爺他,是想留下這個孩子的。留就留吧,一個女兒家,這般大了,沒準一年都不到就要出閣,賠些嫁妝就是了。

  一陣子寒暄后,薛凌打開盒子雙手奉上道:“家中姑母感謝夫人照拂,特去求了懷生大師念珠一串,愿夫人神佛庇佑,百病不侵。”

  佛堂常年供著燈油,火光搖曳之下,念珠華光更甚,齊夫人一眼瞧去,便也知名貴了。這位的身世,她是十分清楚的,該是很落魄才對,怎會有這么貴重的東西。

  不等她發問,薛凌先道:“夫人明鑒,娘親她一直是個清倌人,自有了我之后,便寄居在姑母家,姑母素以果品生意為生,寺里鮮果需求量大,所以和懷生大師薄有交情。”

  謊話不易,謊話不易,薛凌在心里默默的喘粗氣。這懷生大師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反正她都是瞧著金印上的字瞎編的。要不是在蘇府呆了這兩三年,她舌頭不打結就不錯了。

  “原是如此”。齊夫人拿起念珠,確實是懷生大師的印,這菩提子打磨的也好,上頭鐫刻纖細,八寶圖毫發畢現,自己實在喜歡。道:“你姑母有心了。”

  兩人又聊了些閑談,薛凌有意著把話題往齊清霏身上引,逐漸說道清霏極愛吃蜜瓜,剛還吃了快一整個,自己都怕她吃壞肚子了。話一出口,趕緊捂了下嘴巴,道:“夫人可千萬別去說清霏不是,我可還發誓不說來著。”

  “這個丫頭怎這么不省事”。齊夫人天天聽清雨抱怨清霏現在一天天的躲爹爹義女院子里,還和她吵架。問府上婆子也這么說,她尋了綠梔來問,只說是清霏小姐愛小玩意,這新小姐那實在多,就玩的不肯走了。

  自家的女兒什么性子自己是知道的,特意讓嫲嫲旁敲側擊問了兩次清霏,沒什么異常,齊夫人才沒大管。今兒正主都告上門了,倒叫她覺得自己教養不善,這般丟禮。

  “夫人莫動怒,清霏還小,我..也是一時….吃些也不要緊的。”薛凌扭著衣裳,十分惶恐的樣子。

  “罷了罷了,我不提這事就是了,總要好好說說她,越發的放肆了。”

  “多謝夫人,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回去了”。薛凌癟了一下嘴要走。

  “你去吧…..哎,等等,這大冬天的,你哪來的蜜瓜。”齊夫人狐疑的問。

  薛凌輕吹了一下額前劉海,轉身又面對著齊夫人,這老夫人終于抓住重點了啊。她房里剛剛哪有什么蜜瓜,她今兒在蘇府吃了差不多一個就是真的。

  “原是姑母送的,本該奉與爹爹夫人,只是清…..。”薛凌沒繼續說,她也不怕齊夫人去對峙,自家千金搶蜜瓜的事兒,估計這些禮儀大家不會明面罵出來。反正齊清霏從她那抱了一盒子跑的飛快,綠梔也瞧見的。

  薛凌腳趾在鞋子里悄悄扭來扭去,暗暗道:“實在對不住啊,回頭好東西我都給你。”

  齊夫人果然氣的七竅生煙,就著手上珠子念了好幾句阿彌陀佛,才對薛凌道:“你先回去,不用怕,我不會說是你說的”。這倒好,這倒好,這要是傳出去,倒說正室養的姑娘搶人倆蜜瓜。得虧冬日蜜瓜雖稀罕,倒也不是啥價值連城的,不然還以為是圖謀人家私房錢。

  薛凌趕緊退出門外,效果貌似非常不錯,以這齊夫人的表情來看,她明兒就能叫蘇夫人府上送蜜瓜來了。

  今兒一整天都在演著戲,這番歇下來,心累的慌,薛凌叫綠梔弄來個軟塌擺書桌前,人想坐就坐,想躺就躺。剛剛說了一會子話,口干舌燥的,兩碗銀耳都不覺得潤,又拿了些蜜餞放嘴里,她倒喜歡這些小零嘴兒。

  有一刻太平日子過,就過著罷。

  果然沒趴多久,綠梔就來說老爺傳了今晚闔家用膳,催著薛凌打扮一下再去。薛凌沒推辭,坐到鏡子前,隨著綠梔折騰。

  到了正廳,就看見齊清霏在椅子上抽噎,齊清蔓在一旁細語哄著。

  齊清雨看見薛凌進來就沒好氣,嘟囔道:“什么好東西,不就是小家子氣,送了人又要去告狀”。

  薛凌裝作不知的入了坐,正面一瞧,齊清霏雙眼通紅,不知是哭了多久了,道:“這是怎么了。”

  齊清霏抬起頭來,才看見是薛凌來了,眼淚更是止不住,斷續道:“你..你不愿給我就罷了…..我……我又不是多稀罕…怎背著我去娘親那說我舉止不端”。她那會子本都哭完了,架不住自己二姐姐哄,就覺得委屈。從小都是這么過來的,幾個姐姐東西緊著自己拿,偏今天娘親就大發脾氣說什么親疏有別,不懂規矩。

  “我不曾啊,只是姑母給夫人帶了串念珠,我送去了,其他不曾言語的。”

  “罷了罷了,一會子吃完就拿去還你”。齊清霏哭的興起,又轉了個面,看也不看薛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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