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雄兔眼迷離 > 袍笏(二十)
  “進屋說”。霍云旸語氣還算鎮定。然他由著來人在院兒里吹了這大半晌冷風,心中焦急顯然遠不是表現出來那般平靜。

  來人說完那句話又接著飲了一氣水,這才如釋重負般擦了擦嘴角,將水囊遞還給下人,跟著霍云旸一道進了屋子,在炭盆上來回搓了兩下手,方入了座。秋雨之后,京中天氣驟涼,卻也不似這破地兒,刺骨的冷。

  李阿牛此人,霍云旸也從家書里聽得一二,他料此人沒那個本事能追上自己大哥,這事兒定有幕后人籌劃。

  但他遠在寧城,唯一能想到的,除了魏塱,再無第二個。皇帝定是先扣了自己父親,然后放了些似是而非的風聲出來,既讓霍家嫡系不敢輕舉妄動,又讓他們不得不動。

  所以比起去論證霍云昇之死,當務之急,是保住霍家確認還活著的。父親生死不論,但霍府上下一干人等,卻是眾目睽睽之下入的獄,做不得假。

  “我長姐如何”,他記起霍云婉還在宮里頂著皇后的頭銜。

  “宮里傳出消息,皇后自罪御書房前,隨后被禁長春宮,再后面,就沒消息傳出來了”,那人為難瞧著霍云昇,猜疑了一句,道:“霍大人,您看這.....這事兒莫不是皇后。”

  “你蠢的么。”霍云旸先極不耐的罵了一句,這才道:“我長姐定是最先知道了魏塱異動,這才過去,希望以皇后的身份換霍家一個平安。”

  說到此處,他已不看來人,近乎自言自語道:“如此來說,霍家是出事了。”

  “我的大人啊,您怎么才明白,我離京那日,就已有兩日未見霍大人了。近京排查的緊,我又耽擱了一日余。路上我與京中對過信,霍大人是一直未曾出現在任何大臣面前,連吏部黃大人都沒轍,怕是.....怕是.....。”

  那人偷瞄了一眼霍云旸,沒把話說完。京中局勢緊張,霍家底下不敢隨意出人,拐了七八道關系,請的一條船上的同僚遣人往寧城。所以來人并非霍家家奴,即使霍準當真死了,急是真的急,但悲痛就真的裝也裝不出來。

  他又未與霍云旸打過交道,只能盡可能的作呼天搶地狀,希望這位年輕的霍家郎趕緊穩住局勢。畢竟現在最多死了兩個姓霍的,再晚點,京中怕是要人頭堆山。

  “你且隨人去歇著,我自有主張”。霍云旸如何不知自己父親兇多吉少,夜長夢多。這種勾當,魏塱登基的時候,霍家也幫著干過。后頭如何編排不論,先將人送去閻王殿了事。就算要昭告天下屈死,皇帝又不用償命。

  來人是個傳信的,上躥下跳礙眼,但霍云旸并沒問是誰家的。只聽得此人語間含糊,還對長姐置喙,再想京城離平城千里,來的不定是哪路鬼神。

  時間又卡的如此之巧,圣旨剛下不久,人就到了。說是魏塱故意派了個人來告知自己父兄死訊,好逼著自己喊反也大有可能。

  那人卻沒瞧出這位年輕的小將軍眉間殺意,只說霍云旸想靜靜。且人真個兒處理事來,也輪不到個外人在旁看著。連日趕路本就困乏,喊了兩聲“霍大人,一切都仰仗您了”,便跟著下人出了門。

  霍云旸壓抑了大半天的怒火這才熊熊而起,桌上茶碗杯碟被瞬間拂落在地。他一直不怎么樂意與拓跋銑有交集,但謹遵父命,辦的盡善盡美。伴君如伴虎,有什么辦法呢。

  可正因為有那點不樂意,似乎就能自詡為個赤膽忠良,事至今日地步,皆是皇帝薄幸。

  就好像,他對人有疑,卻一直強忍不發,但處處都在為自己那個懷疑做準備。終于有一天,他的懷疑成為事實,他便大呼自己英明,早就看透了皇帝信不得,而沒有想過,或許正是這份懷疑,才引得禍事。

  雖魏塱與霍家,基本是注定最終要刀劍相向,但魏塱既然沒怨霍家不是良臣,那也就輪不到霍云旸在寧城恨皇帝不是明君。

  這些事,三年前就寫了因,薛凌當然不能從這場禍事里置身事外,可她只是加快了果。沒有薛凌,也不過就是早晚之分而已。

  親信雨諫進來恭著身子喊了一聲“將軍”,復垂頭站著不語。回京肯定是萬萬不能,但如今真要舉旗造反,無疑正重魏塱下懷。且京中御林衛的權柄已失去,霍家寧城一線的兵馬,便是盡數擁戴霍云旸,也不見得有勝算。

  雨諫一直跟在霍云旸身邊,這點事情還是能想的明白,但要給個對策,卻是毫無頭緒。他倒想寬慰兩句老爺吉人天相,不過只怕非但沒有作用,反而有些傷口撒鹽。所以除了喊聲“將軍”示意自己在,別的什么也沒說。只等霍云旸靜心思慮個結果,聽著使喚便是了。

  “去讓那個人閉上嘴,掛到城門上去。”

  “啊”?雨諫沒料到霍云昇是吩咐這個。閉嘴的意思就是要了人命,京中來人,是哪家的都不知,霍家就算老爺和大少爺仍在,那也暫時指望不上。這意味要想知道京中什么情況,得靠其他家族幫襯著,貿貿然殺了別人的來使,回頭問起來如何交差?

  霍云旸嘆了口氣,強打起精神道:“真是來送信的也就罷了,就怕是借著送信的名義在這打探情況。送往京中的東西,究竟到了誰手里,你我也不知道,不如趁早做的干凈些。”

  雨諫非普通下人,聽得他如此說,恐是一時且痛且恨以至行事太絕,提醒道:“小的多放幾雙眼睛盯得牢實點就是了,將軍何必在這個節骨眼...。”

  “不為這個,若是留了此人,后續定有大把身份不明的人借著霍家名義近到身側。真假難辨,趕緊把第一個給丟出去。加貼告示,有人妖言惑眾,竟敢造謠霍家男子已被皇帝暗中斬殺,此行天誅地滅。割其耳,罪其道聽途說,拔其舌,罪其挑撥君臣。”

  “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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