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雄兔眼迷離 > 庭前月(八十二)
  但局促之間越發記不起人叫什么名來,倒是那幾人間為首模樣的看見李阿牛,隨即快步邁進來,驚喜道:“李大人也在,這可是巧了。”

  李阿牛生硬笑笑稱是,本打算老實說自己忘了名諱,卻不想那人極乖覺,絲毫沒給他為難的機會,自顧指著身后眾人都點了名字,一一與李阿牛介紹過,又對著人吩咐道:“這是李常侍李大人。”

  人齊齊躬身行禮喊“見過李大人”,那人方回轉來對著李阿牛道:“在下羅連,與李大人見過幾次的。適才奉召前來議事,不想大人也在此。是何時返京?竟未聽說。一會子散了,定要搶個先機為大人接風洗塵。”

  李阿牛忙說不敢,又道“早間才進京,這便被宣進了宮”。借著這閑聊的功夫,半真半假的與羅連感嘆了句:“陛下召的如此急,不知有何要事。”

  羅連遠比他坦蕩,爽朗笑道:“天意不可測,哪有臣子揣度君王用心”。言罷伸手指著椅子道:“大人入座,豈敢讓您站著說話。”

  天子書房,李阿牛來過次數不少,大多簡潔里透著莊嚴,從未見過今日這般還置了桌椅吃食。

  他初還不覺,此時方回神,分明皇帝是有備而來,就不知道這些東西,是為了等他,還是等羅連幾人。

  再說這羅連面上言行恭敬,神態語氣卻并無討好諂媚之相,甚至叫李阿牛入座,還帶著些頤指氣使。

  不過細微處李阿牛一時間難以計較仔細,隨著羅連相邀,點頭稱好,如坐針氈將屁股貼回了椅子上。

  羅連對著那幾人道:“你們也過來坐罷,陛下不知幾時才回。”

  眾人似頗為熟悉,相互打著趣一并坐了來。其中一人看了兩眼李阿牛,道:“大人莫怪”,又轉向羅連道:“陛下叫我們來,多是為了落金街上那樁命案,卻不知李大人在此是為了何事。

  若是為了別的,倒不如去偏殿等候。非小人多心,若是有個誤會,走漏機密,咱這也擔待不起啊。”

  李阿牛偏臉看向羅連,卻聞其喝斥道:“休得胡言,李大人既在此,必然有其道理,你莫不是還怕宮里公公領錯了路。”

  那人忙低頭賠罪,羅連轉向李阿牛道:“李大人勿怪,京中出了人命官司,一屋老小仆人雜役百來口悉數丟了命,陛下盛怒,特命我幾人隨刑部一同辦案。

  這廂進宮也是為著此事,您大老遠剛回,怕是不解內情”。話畢又朝那插話的人努嘴道:“李大人在此,自有其道理,你莫不是怕宮里的公公還將人帶錯了路不成。”

  那人躬身稱是,只說怕走漏機密,說著話又對李阿牛賠了幾聲不是。有這么個插曲,大家反而熟稔起來。

  三五句閑話后,眾人討好之意越發明顯,七嘴八舌皆道是李阿牛在此,應是皇帝有心讓他去一起追查落金街的命案。言外之意,就是李常侍得皇帝看中,想著法的往他身上貼金罷了。

  桌上茶水不知何時已倒在了杯子里,看眾人熱烈,李阿牛心里忐忑也稍緩,他在明縣數日,自是不知黃旭堯一事,更不知與薛凌有關。

  現聽羅連等人說起,難免驚詫皇帝眼皮子底下,竟有歹人兇惡至廝。更多的,卻是暗自慶幸。

  沒準,皇帝找自己來,是真為著這事。

  不待羅連細說,李阿牛主動問了經過現狀,想著若當真能為此案沉冤昭雪,大小也是個實打實的功勞傍身。

  羅連這便將黃宅之事大小講了一遍,原事發不過兩日丁點,兇手是誰還一無所知,唯一的線索,就是那晚倆衙役瞧見了個穿藍裙子的姑娘。

  不過時值夜深,背對月光,模樣瞧不清楚,勉強找畫師貼了像在城里,除了嚇的衣料莊子不敢賣藍料子的布匹外,別的是什么效果也沒。

  旁邊人跟著笑笑道:“咱辦事這么多年,也沒見幾回婦人當飛賊的,都懷疑是不是兇徒裝神弄鬼擾人視線。”

  李阿牛堪堪聽了個概要,他本對捉賊辦案之事毫無經驗,自也給不了什么看法,隨口附和兩句后,知道尚無頭緒,心頭熱情熄滅大半。

  羅連似看出他氣餒,寬慰道:“在下講的怕是有所遺漏,具體案卷證據皆在刑部那邊封存,待一會陛下欽點李大人過問此事,且去看過,應另有裨益。”

  說完似突然記起什么,看了眼門外道:“今兒陛下朝事甚久,不知又有何要事。”

  李阿牛跟著看去,乍然記起,他是坐了許久了。坐了這許久,皇帝沒回也就罷了,那太監也沒再來。他趕緊扭了頭,笑道:“我以往上朝也是,時短時長,正常的很。”

  羅連跟著笑笑,端起茶杯飲了口茶水,正要開口,他鄰座一人像是猴急,搶道:“既然陛下一直沒回,李大人又不是外人,不若我們先行聊聊今日得來的那個消息,且論論真假,一會上稟天聽時也免了陛下為難。”

  羅連似有為難,先看過那人,目光又在李阿牛臉上掃了一眼,緩緩放下杯子,道:“也罷”,這才抬起頭來道:“李大人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多避諱了。”

  “不過,我總覺得此傳言不足為信”,羅連輕搖了下頭,環視眾人道:“且不可太當真,更不可拿此作為辦案的追查方向。”

  一人反駁道:“怎么不可,我倒是覺得此信頗為可疑,黃宅案既是仇殺案,定是有不為人知的過往。”

  李阿牛一頭霧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羅連看了兩三回才記起來一般,忙道:“李大人勿怪,我辦案心切,忘了這茬。剛才只與你說了兇案經過,未曾提起,我們得了些秘信,只是上頭往事太過荒唐。”

  他頓了一頓,似甚為糾結,半晌才下定決心對著李阿牛道:“李大人勿怪,未得陛下開口,在下尚不能與你說起密信內容。”

  李阿牛又不自覺看了眼門外,方干笑道:“羅大人客氣,不然我還是去偏殿等陛下”。他來的不順意,坐的不順意,羅連如此說話,更加不順意,巴不得魏塱趕緊來,或者自己能趕緊溜之大吉,哪兒想與這些人討論案子。

  羅連未答,卻是另一人開口道:“這反倒說得了吧,若真有這么回事,李大人也逃不了干系,到頭咱還得到一處。”

  “啊”?李阿牛驟然心驚,蹙眉望將過去。那人挑了挑眼角,攏手在嘴邊壓著嗓子對李阿牛道:“薛弋寒,知道吧。”

  李阿牛雙目空洞了兩秒,目光看了眼羅連,又偏頭看回那人,不解問:

  “薛弋寒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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