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宴結束時,整個上京都不太平了。
首當其沖便是權貴世家。
身在富貴之中,誰愿把自己的錢財拿出去?
哪怕這屬于國難。
但——
陳、沈、國公府三家帶頭在先,其余人哪還有話要說?
而且再聯想到白日里,圣上先后在御書房召見了沈寧、燕云澈,之后又辦這望月宴,只宴請出征北疆的幾人,各家府邸之中城府極深者便都在開始揣測圣意了,懷疑是元和皇帝要這么做的。
想到這里,哪還有人敢多說什么,只能乖乖地掏荷包,哪怕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燕老太君回府的路上,馬車里,祖孫倆思考今日之宴。
“祖母,方才得到的消息,沈家太平。”
“既是太平,今日望月宴,又是為何?”燕老太君長嘆了聲,“這圣上的心意,是越來越難揣摩了。”
燕老太君自不會相信設宴是燕云澈的本意。
云挽歌沉了沉眸,“或許,此局之關鍵,在北淵王?”
“哦?”
“北淵王,或許是大宗師。”
燕老太君聽得此話,深夜里頗有驚訝之色。
“從何見得?”
“臥薪嘗膽,韜光養晦,圣上猜忌之。當初,北淵王天賦異稟,最有可能成為大宗師,先皇高興不已。祖母,我一直在想,北淵王,當真是我們看到的那樣嗎?大宗師多年神出鬼沒,為何要在沈將軍休夫之后出現。以北淵王年少時的驚才絕艷,他會成為大燕的大宗師,是毫不意外的。如若我們的圣上想到了這一層,設出今日之局,我也不意外。”
燕老太君聽著孫女的話若有所思。
以云挽歌的推斷分析,再結合望月樓設宴,倒像是行云流水般順暢。
“幾成可能?”燕老太君問。
“六成。”
燕老太君抿緊了唇,笑了笑,不再多語此事,扯開了話鋒,“今日見到你心心念念的沈將軍,怎么不多說幾句話?”
“日后生死與共,或生或死,都有的是話說,不急于一朝。”
云挽歌年紀輕輕卻端的是老氣橫秋,清清冷冷,不似別家閨秀的嬌俏玉嫩,像是藏了心思度日,卻也沒幾分郁氣,只是生人勿近,因那心如難以消融的冰川般。
……
望月樓。
盛宴當中,只余燕云澈和沈寧二人。
燕云澈起身,走向她,朝她伸出了手。
“沈將軍,不妨留下來,多看一些月色。”
其言下之意,頗為厚顏無恥。
哪是看月色。
是讓沈寧多看一看好看的他。
“盛情難卻,末將便卻之不恭了。”
沈寧大大方方把手放在了燕云澈的掌心。
男人溫熱的手,握住了她。
骨節分明的長指,分別嵌入了她的指縫。
那溫暖,似是通過她的手,裹挾住了她的心,在這凜冬之日,有些悸動。
她好奇的是,就算元和皇帝給了解毒丹,也不可能讓燕云澈的霜毒完全解了,燕云澈的手為何會這么的熱。
沈寧偏頭便看到了一個暖手爐。
……竟是用手爐暖熱的。
他牽著她,步入高樓。
沈寧看著的背影,朱唇緊抿,目光沉沉。
這望月樓金碧輝煌,卻有孤寂之氣。
踽踽獨行的他,在望月樓的三年,想了些什么。
登高望遠,是高處不勝寒,還是一覽眾生小?
當沈寧來到望月高樓的窗前,能夠看到荒廢冷寂的鎮北將軍府。
原來——
這三年,并未互相依偎過的他們,是一同度日的。
“阿寧。”
“過去的三年,我時常在想,未來會不會有一日,你陪我一同登高賞月。”
“我忍不住想,但我知曉是不可能的。”
“但我不曾想到,這一天,這么漫長又這么快到來了。”
“阿寧,你已是我的未婚妻了。”
燕云澈望著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著在沈寧前往北疆之前,把自己的歹毒心思道出:“阿寧……我曾給顧景南下藥了。”
“讓他不舉?”
沈寧反問。
燕云澈心跳如雷,他用盡力氣卻說不出來什么話,只得點頭。
有些事,他或許可以隱瞞一輩子,但百年修得共枕眠,他不愿欺騙一個如此真心對待自己的女子,作為未婚夫,他需要袒露心扉。
沈寧抽回了自己的手。
燕云澈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也跟著空蕩蕩的。
似有一股涼意浸透鮮血涌滿四肢百骸。
他的心臟,沉入了低谷。
這一刻,該來的。
靠陰謀算計得來的情愛,總歸不夠純粹,玷污了他如白色月光般期望了已久的心上人。
“阿寧,抱歉,是我不好。”
燕云澈低聲道。
沈寧揉了揉手,定定地看著燕云澈,一言不發的冷峻樣子,使得燕云澈默不作聲,倒是任打任罵般,與那狂妄桀驁不可一世的北淵王卻判若兩人。
至于顧景南不舉之事,沈寧閑暇時略有思忖,猜測過幾分,倒也不算太過于意外。
她揉完了手,重新塞進了燕云澈的手里。
燕云澈眸光驟然一亮,如驚喜的煙花絢爛綻放。
“適才,手酸了,揉揉。”沈寧解釋道。
燕云澈忙輕柔為她按揉手。
似覺得自己的手因霜毒冷了,便重新拿出手爐暖了暖,才繼續握住沈寧的手去按揉。
“你想考驗顧景南?”沈寧問道。
燕云澈很心虛。
做賊難免心虛。
“咳——”
他干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
“那若是考驗你,讓你一生如此,你可愿?”沈寧問道。
道歉不只是說話而已,還需要有心意和行動。
她不算很介意這些事,但總歸是不光彩的。
“愿意。”
燕云澈忙道:“能陪伴阿寧左右,足矣。”
他笑了。
溫柔如水。
與這月光相伴,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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