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點,日出東方,霧氣朦朧。
經過一夜休整,徐徹的狀態略有恢復,他搗毀了火坑,靈識掃遍全山,除了幾個隱秘古老的建筑外,再無詭異生靈的跡象。
青年對山中并無留念,只是匆匆下山了去,齊臨山與堰鴻城的距離不算遠。
數分鐘后,徐徹越過山中的茂密叢林、城下的喧鬧人海,終于回到了小酒館。
法身枯坐堂前,氣息深不見底,昨夜里有不少前來拜問的訪客,都被他冷漠的勸退,無一人敢冒犯滯留。
那駭人的眸光,完全就不似正常的人類,此刻,他正靜靜地看著徐徹,霎時化作一抹陰影消散了。
青年坐在灰椅上,拿起一旁的手機查看,仍是未得到河伯的回復,不過,倒是有著幾條葉羽的問候。
徐徹沒有回復她,放下了手機,專心地打開了賬本,既然河老不在,那他這個做代理館主的,就該負起責任來。
簡單地看了一眼,35名獵手正在執行的任務都不算困難,所有的賞金加起來,莫約兩千八百萬。
酒桌上有一張黑卡是河老所留,里面存放著雇主們的委托金。
在隨后的幾日里,徐徹坐鎮館內,在后方的一間客房,潛心修行,打磨肉體,恢復力量。
而法身則在柜臺那兒,陸續為獵手結算賞金。
為了一勞永逸,徐徹適當降低了法身的境界,使其位于初入筑基的狀態,從而大幅度延遲了他存在的時間。
三大地下事務所進攻酒館的那一晚,有部分獵手勾結外敵、提前知曉危機到來,或是在收到長淵的通知后,紛紛中斷了委托,棄逃而去。
事發的第二天,他們聽到了傳聞,酒館有無上宗師出手,悍然擊潰來敵,更是深入敵方本部斬首,頓時,心底無不百味陳雜。
可惜為時已晚,脫離酒館的他們,那晚既沒有去支援,也沒有繼續完成任務,甚至讓酒館承受了一筆較高的違約金,現在已不敢回去,在外逃亡。
某天,徐徹修行出關,與法身一齊在柜臺前協作。
共有26單委托違約,那些獵手無外乎都失聯了,僅有王老漢在內的九個人順利完成任務。
按照委托失敗賠付百分之二十的傭金計算,那26單的平均賞金是80萬,由于獵手跑路,這筆壞賬416萬,只能由枯木對外賠付。
王老漢等人完成的賞金額度是940萬,酒館收取百分之五的手續費,利潤是47萬。
外加影竹事務所老者支付的百萬酒水費,這幾天下來,酒館累計虧損269萬。
徐徹苦笑了一番,無奈親自聯系諸多雇主,再三致歉,并且賠付違約金,才把那些老客戶安撫了下來。
經過這次事件后,枯木酒館剩下的獵手已然不多了。
法身手持毛筆,沾染紅墨,將那些失聯的獵手名字劃了一橫,徹底注銷了他們的獵手身份。
新整理出來的賬本,被交予徐徹手中,他緩緩打開名冊,辨識著那些危難關頭沒有離枯木而去的獵手。
“蠻海、青鶴、王老漢、千面、長淵、古禾、空郁、晏悠、森漠...以及我自己。”
青年的指尖掠過那九人的名字,除了前三人,其余的6人,徐徹在枯木酒館任職三年以來,都多少聽過他們的事跡,只不過彼此間不熟悉。
人少了,也不全然是件壞事,臃腫的獵手團隊,有濫竽充數者,篩選精簡后,倒更方便管理了。
縱使眼前這些獵手并不強大,但難能可貴的是,他們愿意與枯木酒館共度患難,僅此足矣。
“噢?還有蠻海大哥的賞金沒結算?”
徐徹微微皺眉,賬本上的其他人,都已領取了賞金,又被法身告知最近不太平,暫時沒有委托,讓他們休息度假去了。
唯有這名糙漢子,不知為何,沒有前來。
以往完成任務的獵手,都會來館中匯報結果,領取傭金,并且支付手續費。
不過,在得到雇主的確認后,法身也懶得理會蠻海來或不來,直接就是扣除手續費,然后匯款到他的賬戶上。
好在賬本上有著他的聯系方式,徐徹思索了一下,還是決定聯系他,當即用酒桌上的老古董電話,撥通了他的號碼。
“嘟——嘟——嘟—”
一陣長音后,電話那頭響起了蠻海的聲音。
只不過,他情緒似乎有點悲愴,低落地道:“是....前輩么?什么事。”
“什么前輩?是我啊,蠻老哥。”徐徹苦笑地問道:“雇主那邊告訴我,你完成委托了,這兩天怎么沒來店里領取傭金啊。”
“是有別的事情拖著你么?”
“不過你沒來也沒事兒,你的傭金,我昨日已匯過去了。”
聽到這清澈爽朗的聲音,蠻海愣了一下,意外地道:“徐徹小哥兒,是你?!”
“嗯,是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事了,需要幫忙么?”
青年坐在酒桌上,自顧自地倒著酒喝,他現在狀態完全恢復了,甚至更勝從前幾分。
“唉,家中小女病重,尋遍了整個堰鴻,拜訪諸多名醫,都找不到治愈她的法子,我已無暇他顧了。”蠻海無力地說道,堅毅的臉上盡是傷悲。
“她現在情況怎么樣了?!”徐徹不禁地問道。
“很糟糕,面無血色,虛弱地無法醒來,可能......可能沒幾天能活。”
越是說到后面,蠻海的聲音就愈是顫抖,心底如刀刮一般的痛。
“不知道蠻老哥是否相信我,或許我能救她,斗膽一試。”
徐徹不忍悲劇發生,想要幫蠻海救回這個孩子。
蠻海心中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他先前就被那花費高價請來的‘名醫’告知最壞的結果。
然而一想到徐徹是術修,有鬼神莫測之能,以及那位抬手鎮殺諸多強敵的前輩,可能也在酒館中,他們真的有法子也說不定。
再三權衡,與其絕望地等候,倒不如尋這一線生機。
蠻海平復著失落的情緒,打起精神地說道:“唉.....既如此,謝過小哥兒了,我這就帶小女過去,稍等我片刻。”
“好,注意安全。”
通話結束,仍在家中的蠻海,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兒,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
作為淬煉中期的武者,他氣力強悍,舉手投足間,轟碎一面混凝土墻不費吹灰之力。
此刻,卻那么的無能為力,望著懷中虛弱的女孩,蠻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的眼角竟漸漸濕潤了。
“我們再堅持一下,有個年輕的大哥哥,也許有辦法救你。”
女孩沒有任何回應,深陷昏迷。
...........
為了穩定女兒的生命體征,蠻海沒敢一路橫沖直撞,他是打車過來的。
當來到店里時,徐徹與法身早已恭候多時。
蠻海強忍著情緒,不讓淚水溢出眼角,艱難地說道:“前輩......小哥兒....麻煩你們了!”
“有我在,無事矣,切莫黯然神傷。”
徐徹從他懷中,接過小女孩,輕聲地說道。
隨后,在青年的示意下,法身揮手關閉了酒館大門,更是在門口處設下重重禁制,不讓任何人打擾。
徐徹微微抬手,數張酒桌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強行拼湊在了一起。
青年輕輕把女孩兒放在桌上,開始觀察她的情況,一旁的蠻海紅著眼睛,雄健的胸膛快要被心中焦急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女孩身高一米四幾,發絲霜白,瘦骨嶙峋,呼吸極其微弱,周身被死氣繚繞。
面對逐漸消亡的生機,徐徹露出疑色,他隱隱感到女孩身上所有的血氣,都向眉間匯去。
青年釋放出靈識,掃查著女孩的血肉筋骨,四肢百骸,在其眉心處,果然發現了異樣!
那里有只古怪蟲子盤臥,在吸噬著女孩的生命力,肉眼或機械儀器都無法察覺。
這也是為什么蠻海尋遍名醫,找來諸多藥材,都難以阻止他女兒墜入死亡深淵的可悲事實。
徐徹臉色漸冷,這無疑是人為的手段,那條蟲子殘忍無比,啃食著女孩血肉壯大己身。
只要處于清醒狀態,女孩都無時無刻遭受著鉆心之痛,倒是昏厥,感知不到疼痛的時候,才是她所希望的。
徐徹想不通對方為何要以這般狠毒的手段,謀害一個孩子,但他一刻都不能忍耐下去了。
控制著體內的靈力,青年謹慎地施展神通,輕聲道:“晝焚!”
一抹光芒萬丈的大日從徐徹的掌心升起,他控制著力道,將‘晝焚’形變,化作一根細長的銀針。
蠻海望著這一幕呆住了,神情略有激動,小哥兒似乎真的能治愈他的女兒!
他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任何聲響,怕打擾到徐徹。
突然,女孩眉心的怪蟲,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瘋狂蠕動,想要鉆進大腦深處。
青年沒有給它這個機會,眸光凌厲,靈識化作千萬縷絲線,瞬間捆住那只蟲子,任其拼命嘶吼,都無法掙脫。
蠻海看著自己女兒眉心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他怒火中燒,顯然猜到了什么。
徐徹一針遞出,徑直刺穿女孩的眉心,落在蟲子的身上。
剎那間,怪蟲反應劇烈,凄厲地嚎叫,尖銳的聲音仿佛惡鬼,卻維持不到半秒,就戛然而止。
在‘晝焚針’霸道至極的力量壓制下,怪蟲瞬息形神俱滅,只留下了一灘污黑的血液。
接著,晝焚化作無盡光芒,籠罩著女孩,污黑的血液自眉心傷口處不斷流淌。
待到所有的污穢排出,徐徹凝聚精血,在指尖逼出,輕輕地點在了女孩的眉心處。
一股無法想象的濃郁血氣,彌漫著整座酒館,蠻海心神震動,呼吸急促,眼里飽含喜悅,他無法相信這是真的,感覺在做夢一樣。
女孩體內的生機源源不斷,她慘白的肌膚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了起來。
徐徹散去靈力,露出笑容,在蠻海期待的目光中,輕言道:“蠻老哥,她沒事了,很快就會醒來,還請你放心。”
“謝謝....謝謝。”
蠻海感激涕零,幾乎是語無倫次了,他一介武者粗人,不擅言語,正欲彎腰跪下道謝。
徐徹連忙阻止了他,搖了搖頭,道:“不過舉手之勞,蠻老哥不必行如此大禮。”
“小哥的大恩,我們父女銘記在心,日后有所需要幫忙的地方,還請隨意差遣,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蠻海忍著哭腔說道。
“嗯唔......”
就在這時,沉睡的女孩醒了過來,引得他一陣緊張,連忙查看。
見到自己的女兒恢復如初,蠻海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徹底落下。
“爸爸.......”小女孩輕聲呼喊著父親,那百般折磨她的疼痛煙消云散后,她說話的聲音都比以前大上了些許。
“哎,沒事了,佳佳,爸爸在....爸爸在......”
蠻海激動地握著女兒的手,他的聲音疲憊不已,數年來壓抑在心底的苦悶,盡數得到釋放。
“是這位哥哥救了你,你以后都沒事了,有爸爸在,有哥哥在,會沒事的。”
蠻海向著女兒介紹徐徹這位救命恩人,原本萬念俱灰的他都快要放棄了,想不到最后抓住的這一線希望,竟真的改變了所有。
“.....謝謝你..大哥哥.....”女孩柔聲說道。
青年微微一笑,道:“我和你爸爸是朋友,這點小事,不必在意,再過不了多久,你就能活蹦亂跳了。”
“嗯....”女孩露出淡淡的笑容。
之后,徐徹交代法身外出,購買一些飯菜回來,以及小孩子愛喝的飲料。
蠻海驚駭無比,他怎么也想不到,徐徹竟那么隨意地指揮著那位恐怖的前輩。
法身的速度很快,不出片刻,已然歸來。
這時,門外已是一片黃昏,在昏暗的酒館了,徐徹擺起了簡單的家宴。
女孩坐在父親身旁,抱著一瓶酸奶小口地喝著,臉上洋溢著病痛去除后的幸福。
桌上酒肉豐盛,有數十道珍饈,法身褪去了黑袍,摘下青銅面具,蠻海見到了他的真容,瞳孔驟縮,陷入了莫大的震驚中。
法身與徐徹毗鄰相坐,赫然是相同的身材、容貌,恍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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