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黎的心理扭曲，凡云墨用地道卷軸都看在眼里。
難怪在原來混亂的世界里，那些重生者對娘子如此記恨在心。
敢情是真的被自家娘子拆卸成零件，嫁接到一具傀儡身上，然后招魂打算復活自己。
“自己又不算真正的死亡，怎么可能會隨意附身在那具傀儡身上！”凡云墨發自內心的感到心顫，隨口吐槽一聲。
他本就是肉體與靈魂擺渡，就算顏雪黎要招魂也是無用功，更何況那具傀儡的五官，手腳，皆由其他人的零件拼接而成。
不管能否成功，凡云墨也會拒絕，甚至極度的嫌惡。
不是自己的肉體，縱使復活，又有什么意義？
凡云墨想要阻止顏雪黎極端的做法，倒不是同情趙清歌等人，只是覺得不妥，心理扭曲的同時，也會出現危害。
雖不知曉能否再相見，但要是找回他，往后相處起來，凡云墨還不得戰戰兢兢的，如臨深淵。
生怕哪天自己不是被殺，而是被顏雪黎剁掉手腳，永遠囚禁在身邊。
他趕赴陰森肅穆的閻王殿。
如今凡塵俗世修正，需要重新整理秩序，因此閻羅王每日都是忙得焦頭爛額。
其中還夜以繼日，另設十六誅心小地獄，專司不信因果、損人利己等罪惡。
若因憐屈死，可以屢放還陽。
若罪孽深重，送入地獄受罰。
要是不服管教，則受盡酷刑，罪人將插翅難飛，無不悔悟，卻為時已晚，畢竟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不剛把一個罪孽深重的罪人送走，閻羅王就見到凡云墨來找自己。
沒問，一眼便知他前來的目的。
閻羅王停下手頭的工作，當即一臉愁苦的說道：“凡君就莫要讓本官為難，如今天道已無法接納你的存在。哪怕本官有通天徹底之能，將你還陽人間，也只會讓你殘死在天道之下。”
作為功臣，凡云墨自是與他平起平坐，稱“君”即是對凡云墨的恭敬。
聽完閻羅王的話，凡云墨微微皺眉，有些不甘心的問道：“當真沒辦法？”
閻羅王想了想，斟酌片刻后答道：“除非能超脫三界之外，按照凡君的資質與天賦，恐怕得修煉五千年左右。
“五千年！”凡云墨咬牙，五千年太久遠了，他根本等不及那么久，況且那時候，九天十地怕已不復存在。
或者說，顏雪黎已歲月消逝，自渡輪回。
“還有另一種辦法，要么天庭有仙領悟大道之法，能夠庇護左右，否則凡君一旦隨意踏入人間，就會灰飛煙滅。”
閻羅王解釋：“天道是萬物法則，乃是自然規律的化身。而大道是萬物本源，即太一，生萬物，能治道，所以才能修正天道，仙參悟大道者，能短暫規劃法則，可惜.....天庭無仙，凡君也不用抱希望。”
“天庭無仙？”凡云墨感到震撼。
“化鬼易，成仙難。”閻羅王嚴肅說道：“若天庭有仙，又豈能容忍天道徇私枉法。”
凡云墨沉默，還想說些什么。
閻羅王卻直接抬手制止，率先開口拒絕：“地道冥府無法阻止天命所為，也無權插手。”
聞言，凡云墨也不再多說，畢竟閻羅王在冥府已經給自己最優等的權利，更別說賞賜私人府邸和各種人間沒有的仙丹妙藥。
“謝過。”
他拱手道謝，便轉身離開。
閻羅王目睹他離去，搖頭輕嘆一聲，那天命之人在稱帝前，殺人無數，可以說冥府大部分鬼魂皆是由她送入。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愿意送凡云墨還陽人間，至少能讓那位收斂起殺性，奈何天道不許，完全不承認凡云墨的存在。
閻羅王揮袖收拾東西，便繼續忙碌起來。
........
剛走出殿門口，凡云墨就見到一名鬼差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恭敬的向他問候一聲，便立即進到大殿之中，顯然有事稟告。
“是發生了什么事？”凡云墨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沒太在意。
他終究是沒法還陽人間，于是打算回到府邸內的修煉地，暫且閉關一二。
超脫三界，顯然有些困難。
但飛升成仙，他可以嘗試。
自己的府邸內有特殊之處，能將冥府與人間的時間流速達到統一，所以凡云墨修煉，也不怕自己閉關一日，人間已過十年。
而地道卷軸亦是如此。
“快快快！那邊需要支援！”
“該死，我們冥府好不容易才恢復秩序，豈能容忍他人擅闖！”
“該不會.....又是她吧！？”
凡云墨走出閻王殿外，發現酆都城內，眾多鬼差和鬼兵都在朝一個方向涌動。
轟隆隆！
突然，一聲沉悶的聲響低沉傳開，就好似蟄伏的洪荒巨獸睜開雙眸，一股磅礴的威壓瞬息蔓延整個冥府。
他望向酆都城外的景色，無數鬼魂像是在恐懼著什么，在半空慌慌張張的飄離，場面異常壯觀，像是有什么洪水猛獸沖破桎梏，蘇醒。
忽然間，陰氣沉沉使得渾身一冷，毛骨悚然的剎那心悸愈發厲害，一種危險的念頭升起，遠處尸山血海，白骨皚皚的暗光在天際微爍。
眾鬼差怨氣沖天，有的帶有戾氣，有的含著憤怒，有的帶著悲傷……皆以另一種形式修煉成道，實力難以想象。
一時之間，鬼哭狼嚎的叫喊，仿佛充斥耳邊。
下一刻，凡云墨只覺得血液流淌速度逐漸加快，心臟砰咚砰咚跳動，血脈噴涌，像是燃燒起來般，沸騰。
他雙眸猛的緊緊盯著那邊，好似有什么人在召喚，讓自己想要過去，驚愕不已。
這種感覺，.怎么有點像血脈共鳴？
可自己明明......忽然，凡云墨想到了什么。
同時，閻王殿內。
“閻羅大人，大事不好了！酆都城外那道忘川裂縫，有人試圖闖進來！”鬼差慌忙跑過來稟告閻羅王，他滿臉驚慌，像是碰到天大的災難，神情緊張不安。
“哦？有人想要闖進來？”閻羅王聽到這個消息，卻顯得格外平靜。
因為千萬年前，就已發生過一遍。
那鬼差喘口氣，又道：“是，閻羅大人，而且........不止于此，因為那位試圖從忘川裂縫闖入的緣故，導致有幾只鬼魂遺失，是被天命之人殘害的那一批鬼魂。”
閻羅王眉頭微蹙，略思量一番后，吩咐道：“加固對忘川裂縫的封印，不要再有任何差池，派遣十八各局勾魂使，不得讓任何鬼魂趁機逃走。”
“是！大人。”
那名鬼差領命匆匆退去。
這時，閻羅王見到去而復返的凡云墨，苦笑一聲：“凡君應該是感應到了吧？比起那位天命之人，你那名師父反而才最令我們頭疼。”
“真是師父？”凡云墨體內的精血血脈沸騰之時，就有所猜疑，沒想到還真是自家師父，自己無法還陽人間，就試圖到冥府尋找。
凡云墨本想來個里應外合，卻被閻羅王警告，畢竟他就這點心思，閻羅王早看透。
閻羅王勸誡道：“忘川裂縫如今已成冥府與人間的交界線，蘊含著無數法則，格外混亂，擁有肉身的你若是擅自靠近，后果不堪設想。”
時間、空間、混沌......等法則，流逝壽元，被空間扭曲等危險，皆有所牽連。
這是極其危險的事情，一不小心便會陷入萬劫不復境地。
凡云墨知道輕重緩急，也明白他所說的利害。
而閻羅王還告訴他，冥府那道忘川裂縫，乃是上一世的白婉寧，以半仙修為與血肉作為代價，一劍斬出，蘊含著大道劍意。
哪怕冥府近數千年的時間，都未能修補。
“如果本官沒想錯，這道忘川裂縫在你們人界和妖界的交匯處，也正是因此，原本是相連的大陸才會被分為兩界。”說到這里，閻羅王搖了搖頭，感到愁苦。
畢竟每次有鬼差去妖界勾魂，都會訴苦。
雖說兩界分割不影響，但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嗯？可我明明記得........”
凡云墨剛想說人妖兩界的那道深淵，是自己娘斬出的。
可認真一想，閻羅王告訴他是上一世的師父斬出來的，豈不是說......
果然，自己并沒有猜錯啊！
沒過多久，酆都城外那道裂縫就已恢復穩度。
凡云墨也回到自己的府邸，想通過地道卷軸找到師父，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因為卷軸畫面一直是在顏雪黎身上。
他離開的短時間內，人間已不知過去幾年。
重新開始的顏雪黎，憑借經驗和記憶，短時間里就直接找到人皇印記，借助人界氣運，鞏固修為。
修煉至世俗巔峰，氣息一生比一生強悍。
此次，顏雪黎沒承受帝位，更沒久待帝宮，而是選擇孤身游歷九天十地。
落日雪黎寒，紅塵百態生。
夜幕云墨暗，山川寂寥空。
哪怕路途各域風景優美，她也不曾多看一眼。
一路匆匆而過，留下無盡風華。
不知走過多少地域，不記得多少山河。
娘子要做什么？
凡云墨并不知道，只能繼續往下看。
.......
細雨蒙蒙，櫛風沐雨。
顏雪黎僅戴著斗笠，血紅衣裳一身煞氣，行走在細雨紛紛的街道上，吸引諸多目光。
凡看到她的，無不倒退三步，不敢靠近。
走了許久，來到一座建筑前才停住腳步。
此時，她才愿抬頭，認真看了看周圍熟悉的城池街道，心中卻不禁泛著酸澀苦楚。
腦海里閃過許許多多畫面，那一幕幕都曾浮現在腦海中，但每一段記憶都已變得有些模糊不清，唯獨一張容顏印象深刻。
如此的魂牽夢繞。
沒多傷感，顏雪黎很快收回心緒進門。
月華城，殺生堂。
她摘下斗笠，輕撫鬢發，一縷黑發落下，隨風飛舞，紅顏禍水般的美麗容顏，配上血紅色長袍，令人心顫，卻望而卻步。
“我要此人的任何消息。”
顏雪黎拿出一張畫像，放在前臺小姐面前。
“好的客人，還請稍等片刻。”前臺小姐立即接過顏雪黎的畫像，迅速查閱，隨后拿出一塊玉簡遞給顏雪黎。
哪怕價格昂貴，她也毫不在意。
當即解開玉筒禁制，打開瀏覽：十二月初七，人妖兩界一位神秘強者，白衣加身，傾國傾城，劍訣桃花盛放，出招引起通天幽淵里的魑魅潮，破碎虛空消失于無形，疑似殘仙大能。
白衣加身、劍訣桃花、破碎虛空、殘仙。
這些字句，讓顏雪黎頓然露出一抹微笑。
是仙師沒錯，她沒忘記夫君，應該和破碎虛空有關。顏雪黎心里有了答案。
殘仙.......以白婉寧的資質，遠遠不止于此。
因為顏雪黎很清楚，哪怕是殘仙，也無法做到破碎虛空，畢竟其中一生她就是殘仙修為，恐怕得參悟無量大道，生命層次達到極高境界才可能做到吧。
得到消息，她沒有久留，直接往兩界深淵趕去。
看到這里，凡云墨明白原來是要找師父。
只是.......自家娘子為什么要找？
難不成也察覺到了什么？
如果可以，凡云墨真想回頭看看之前所發生的事，可惜地道卷軸并沒有回放功能，漸漸的，他已忘記原先是要看師父的想法。
一復一日。
凡塵的顏雪黎，紅顏禍水的精致容顏，再加上孤身一人的緣故，自然是成為眾多修士想要截殺的目標。
對此顏雪黎并不擔憂，反正她已經習慣這種被人盯上的生活，絲毫不懼，弒魂槍輕易斬殺眾人。
當來到兩界深淵處，顏雪黎發現原本無窮無盡的魑魅卻變得稀少，甚至有些已經消散。
她停留在深淵邊緣，抬起手掌，掌心中有團火焰閃耀，火焰越聚越多，最終化作蓮花，蓮花飛向深淵。
剎那間，亮光照耀淵底，顏雪黎看到無數白色骷髏骨堆積，無窮的冤魂在嘶吼嚎叫，猙獰的惡魔在咆哮！
仔細觀察，最終確定原來兩界深淵有一處裂縫，裂縫內蘊含著極大能量，每次裂縫開啟，必有大量魑魅出世，但很快又被無形的力量鎮壓。
“你，為何要來此地。”
這話落在顏雪黎耳中，猶如驚雷。
虛無上空，破碎一般的通道緩慢走出位白衣仙子，黑眸透露冰冷寒意，薄唇緊抿著，腳踏白色靴子。
站立虛空，宛若謫仙。
見到來者，顏雪黎在下方仰望淡淡道：“仙師上次前來找我，不就說明需要我的地方，不是嗎？”
顏雪黎相信，上次白婉寧前來帝宮找她，并非想要揚善除惡，替天行道。
恐怕只是見到縫合的“凡云墨”感到厭棄，隨手殺之。
顏雪黎心里也很清楚，那副皮囊確實像他，但終究不是真正的夫君。
可她若能找回，又何必承受相思之苦，甚至是產生縫合傀儡的邪惡想法！？
如今，她相信白婉寧一定知曉夫君的情況，所以完全沒其他任何心思。
千里迢迢，游歷九天十地，只為找到她，找到夫君。
“是又如何？”白婉寧輕哼一聲，冷冷凝視她。
風蕭蕭兮，兩女各占天地一方，四周死寂，唯余無止境的深淵狂風呼嘯。
“我們合作。”
顏雪黎目光始終如一，將內心深處的情感涌動，直言不諱的說：“我要找回他，無論生死，我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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