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不關心,我只知道景天是無辜的,以及……”南星頓了頓,“已經故去的人,就該留在陰間。”

  聽到南星面無表情說出這種話,傅正陽既憤怒,又絕望。

  他不明白南星有什么資格審判他。

  她一個冷情冷血的怪物,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

  如果是她心愛的人死了,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說教嗎?

  傅正陽越想越覺得可笑。

  他失去心愛的人本來就是件很痛苦的事了。

  這些人不理解他就算了,還來妄加干涉。

  憑什么?

  他們有什么資格?

  “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傅正陽壓低聲音,眼中似有火焰迸射,“法陣已成,她現在已經是活生生的人,沒人能碰她,包括你。”

  南星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我不會帶走她,但天道會。”

  “何況,她本來也沒想留在你身邊。”

  傅正陽微怔。

  緊接著像是觸碰到什么神經,一個箭步沖到南星面前,捏住她的肩膀。

  “你說什么?”

  “她沒想留在我身邊……是什么意思?”

  他費勁千辛萬苦才讓甄欣活過來。

  她難道不該珍惜嗎?

  他們曾經明明那么相愛……

  “她也知道自己是借用別人的身體,占用了別人的名額。”南星直視傅正陽的雙眼,不卑不亢,“傅二少有所不知,這世上的活人是有定數的,她不去陰間,就有一個本該來到陽間的人來不了,你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她明白,所以她不打算久留。”

  “……”

  傅正陽顯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以為甄欣和他一樣盼望著這一刻的重逢,期盼著和他長相廝守,白頭到老。

  “我不相信你說的,你們都在騙我。”傅正陽恍惚搖頭,“欣欣不會扔下我的。”

  “傅二少,醒醒吧,甄小姐沒你想的那么自私,你留不住她的。”

  傅正陽聞言陷入沉默。

  就在南星以為他想通了的時候,男人忽然伸出雙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他怒道:“該清醒的人是你吧?”

  事發突然。

  南星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就感到一陣窒息。

  傅正陽理智全無,只當南星是阻礙他和所愛之人團聚的罪魁禍首。

  “你是傅輕宴的女人,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會信。”

  “只要你死了,她就會嫁給我,傅家也是我和我哥的……”

  傅正陽力氣很大,南星感覺自己幾乎要被拎起來。

  她用僅剩的力氣掐了個訣。

  正準備對傅正陽施法,忽然一個人影沖過來,將傅正陽一拳打翻在地上。

  定睛一看,是傅從云。

  “傅正陽,你瘋了!”傅從云看著倒在地上的傅正陽,滿眼不可思議。

  他這個弟弟雖然平日里跋扈了些,但決計不是會出手傷人的性格。

  尤其南星還是個女孩子。

  傅從云堅信他是被什么人蠱惑,才會喪失心智,做出這么離譜的事。

  湛雪從遠處跑過來,見南星捂著脖子,連忙問她怎么樣,傷到沒有。

  “我沒事。”南星搖了搖頭。

  方才傅正陽出手時,她也有些始料不及。

  仔細看了他的面相才發現,他臉上染著淡淡黑氣,應該是受到甄欣影響才會短暫失去理智。

  “傅正陽,你看看自己做的什么事!”湛雪原本還保持著理智。

  此刻見傅正陽對南星動手,終于忍不住對著他道:

  “如果你再這么發瘋下去,就趁早滾出傅家,傅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傅正陽抬眸看向湛雪,眼底滿是輕蔑,“你算什么東西?”

  此話一出,湛雪愣住了。

  她知道傅正陽打心里并不認同她的身份。

  但平日里也都是顧及著面子,不會像現在這樣直接說出來。

  傅正陽踉蹌著爬起來,擦掉唇邊沁出的鮮血,“你以為嫁給我爸,就是我媽了?”

  “我媽是姚夕顏,也只有她一個人。”

  “你這個外人少來多管閑事!”

  傅從云忍無可忍,一把拎住傅正陽的衣領:“傅正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為了一個女人,你對弟妹出手,對母親出言不遜,你是想上天嗎?”

  傅正陽全然不在意傅從云怎么說。

  他輕笑,“你呢,傅從云?你裝得不累嗎?”

  “……”

  “是不是我不把你干的那些事抖落出來,你就真當自己是正人君子了?”

  傅正陽笑容玩味,唇邊鮮血為他那張英俊的臉平添一份邪氣。

  傅從云心底生寒。

  他從沒見過傅正陽這個樣子,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奪了心智。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

  遠處,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來。

  “先生……”

  看到傅彧升,傭人紛紛低頭問好。

  傅彧升攜著一身低氣壓走到傅正陽和傅從云面前,讓這場鬧劇戛然而止。

  “爸。”傅從云低著頭,三十幾歲的人在傅彧升面前卻氣勢全無,儼然一個小孩子。

  傅彧升看著兩人,冷聲問:“怎么回事?”

  他人在外面,忽然接到電話說家里出事了。

  他緊趕慢趕回來,一眼就看到兩個兒子大打出手。

  傅正陽的性子他了解,平時就玩世不恭,沒個正形。

  但傅從云動手是他沒想到的。

  沒等傅從云開口,傅正陽便扯了扯了下領口,搖搖晃晃走到傅彧升面前,下頜微揚道:“我要和莊韻然離婚。”

  傅彧升皺眉,“就因為這個,你們兄弟倆就動手?”

  “這你要問傅從云了。”傅正陽冷笑,“這是我的私事,他憑什么管我?”

  傅從云邁步上前,解釋:“他不只要跟弟妹離婚,他還要娶別的女人。”

  “什么?”傅彧升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我要娶她。”傅正陽表情坦然,“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可以不辦婚禮,先領證。”

  聽著傅正陽說出如此毀三觀的話,傅彧升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傅正陽被甩了一巴掌腦袋嗡嗡作響。

  他甩了甩腦袋,再次看向傅彧升,“你就算打死我也沒用,我已經決定要這么做了,誰也攔不住我。”

  “你……”

  傅彧升被傅正陽氣得胸悶氣短。

  他忍著掌心火辣辣的疼,蹙眉問:“那個女人是誰,你們多久了,你這么做想過景天嗎?”

  傅正陽早知道傅彧升會這么說,冷笑道:

  “就是因為想過,才不想這樣下去了。”

  “莊韻然在家里什么樣你們也知道,她根本不管孩子,孩子都是保姆帶,有她沒她沒兩樣。”

  “她給我下藥懷上景天,自始至終都當他是工具,我換個人來照顧景天,難道不是件好事?”

  傅彧升聞言欲言又止,似乎無法反駁。

  當年莊韻然懷孕和傅正陽糾纏,他作為傅家家主,優先考慮的不是傅正陽的感受,而是傅家的口碑。

  他認為傅正陽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無論出于什么原因都該對人家負責。

  所以他強行要求傅正陽娶了莊韻然。

  但是三年過去,他發現自己當初大概真的做錯了決定。

  婚后莊韻然當起甩手掌柜,對景天的衣食住行不聞不問,全權交給保姆管理。

  夫妻倆的感情也沒有在朝夕相處中升溫,反而越來越差。

  而現在,他最先想到的也是傅正陽扭頭娶別的女人會對傅家造成怎樣的影響……

  “我今天回來是通知你們,不是跟你們商量。”傅正陽道,“我要娶甄欣,如果你們不同意,就斷絕關系。”

  “正陽!”傅從云被傅正陽嚇到了。

  斷絕關系這種話虧他說得出來。

  就他那不學無術的樣子,沒了傅二少的身份,在外面怎么混?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傅彧升并沒有想象中那樣暴跳如雷,而是問:“你剛剛說,你要娶誰?”

  “甄欣。”傅正陽一字一句,“我要娶甄欣。”

  聽到這個名字,傅彧眉頭一緊。

  湛雪連忙解釋:“是重名。”

  她剛知道那個女人叫甄欣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傅彧升沒說話。

  倒不是這個名字有什么問題。

  傅正陽的前女友叫甄欣,他發瘋找個同名同姓的女人也說得過去。

  只是,他之前暗中調查傅正陽出軌對象的時候,明明記得那個女人姓蕭,是個咖啡廳老板。

  這才多長時間,又換人了?

  傅彧升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他做了個深呼吸,對傭人道:“去把他關起來。”

  “我看你們誰敢碰我?!”傅正陽一聲厲呵,把剛要靠近他的傭人嚇得往后退了幾步。

  一直默不作聲的南星見勢頭不對,默默掏出一張定身符。

  她是不想對傅正陽動粗的。

  但如果不控制住傅正陽,就沒法好好盤問甄欣。

  湛雪似乎也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在迎上她目光時點了點頭,予以默許。

  這下南星便沒有什么后顧之憂。

  在傅正陽抬腿準備逃離傭人的包圍圈時,南星神不知鬼不覺將符紙甩過去。

  符紙碰到身體的瞬間,傅正陽剛剛抬起來的腿停在半空中,定住了。

  傅正陽:“……”

  反應過來怎么回事,他咬緊牙關道:“南星,別以為你是傅輕宴的未婚妻我就不敢動你!”

  “那傅二少打算怎么動呢?”南星走到傅正陽面前,看著他略顯滑稽的樣子勾了勾唇,“動動嘴皮子嗎?”

  傅正陽一口氣差點兒厥過去。

  他深呼吸,命令道:“快把我放開。”

  “現在還不行。”南星道,“委屈傅二少先在這里站一會兒了。”

  緊接著,她用余光掃一眼那個躲在暗處偷聽的女人,對傅彧升和湛雪道:“我去和甄小姐聊聊。”

  遠處。

  女人見南星向自己走來,下意識轉身。

  然后就聽到南星問:“甄小姐也想像傅二少一樣,嘗嘗定身符的滋味嗎?”

  聽到南星喊自己的名字,女人心里“咯噔”一下,腳步隨之頓住。

  南星走到她面前。

  女人穿著樸素,容貌普通,平凡到放到傅家會被當成傭人的程度。

  但南星知道,這只是她的“皮囊”。

  “你這具身體的主人叫夏梅,家里是務農的,因為壽數已盡,且八字跟你相合,被傅二少選來做你借尸還魂的工具,并且成功了。”南星娓娓道來,“但我看得出來,你并不想一直留在陽間。”

  面前這個女人雖然借了夏梅的身體,但眉眼間對于這具肉身的渴望并不深。

  此次來傅家,應該是另有目的。

  甄欣抿了抿唇。

  感覺到南星道法高超,她沒有隱瞞。

  “我知道借來的身體用不了多久,也會影響身邊的活人,所以只要完成心愿,我就會走。”

  “你的心愿是什么?”南星問。

  似是被戳到痛處,甄欣握緊拳頭,道:“我要讓那個女人付出代價。”

  “你是說莊韻然?”

  聽到莊韻然的名字,甄欣猛地抬頭:“你都看出來了?”

  南星不置可否,淡淡道:“她眉心有血債,是你的。”

  “……”

  “你和傅正陽一見鐘情,深愛著彼此,你們本該結婚生子,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

  “但在你們快要談婚論嫁的時候,莊韻然害你慘死,用計懷上傅景天,成為傅家的二少夫人。”

  南星掐算著甄欣的命數,喃喃道,“你心中有怨,徘徊人間不肯投胎。”

  “碰巧的是,傅二少也沒有放棄。”

  “他不能接受你驟然離世,這些年一邊調查你的死因,一邊尋找借尸還魂的方法。”

  “終于,他找到一個能幫她完成陣法的人。”

  “七七四十九天,加上傅二少的指尖血……”

  “他的執念和你的怨氣交織在一起,促使陣法完成。”

  “現在你用著夏梅的身體,又可以和傅二少在一起了。”

  聞言,甄欣只覺得后背發涼。

  她的魂魄和這具身體還沒有完全融合,又是個被陰間記錄在冊的人。

  剛才看到南星的第一眼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直到她對傅正陽甩出那張定身符,才確定了她道士的身份。

  不僅如此,她還能看破她身體里的魂魄,把她經歷的一切如實道來。

  明顯不是一般人。

  “我知道這是違背天道的行為,也知道你不會允許我這么做。”

  甄欣頓了頓。

  忽然上前一步,握住南星的手,露出堅定的表情:

  “但是我真的很想報仇。”

  “我不需要太長時間,哪怕只有兩三個月也好,只要找到莊韻然害我的證據,把它們公之于眾,我就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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