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揚名 > 第二十九章 太平道
  “道長。”等那道人走到近前時,里長恭恭敬敬向對方行禮。

  對方頷首,待望見楊明衣著,主動行禮道:“在下太平道大賢良師弟子管亥。”

  果然,張角的太平道。

  楊明看見裝束時,已隱約猜到對方身份。

  只是未想到,對方竟還是他所知日后黃巾軍渠帥之一。

  雖然正史中并未記載管亥最后的下場,但能青史留名的都不是尋常人物。

  不過從里長的態度能看出,太平道如今極受尊重。

  楊明禮貌性地還了一禮,卻并未自報家門。

  “道長,今日之人我已做了統計,這就帶道長過去。”里長接著說道。

  管亥點頭,接著便持著九節杖隨里長一同入里。

  楊明也帶人跟了上去。

  里長回頭看了一眼,知道勸阻不了也未再言語。

  管亥則是又拱手問道:“還未請教少君?”

  楊明本不想和太平道有什么聯系,不過對方一直以禮相待,他也只好說了名字。

  管亥聽到后駐足道:“可是弘農楊氏?”

  楊明點頭,不過也并未驚訝于對方反應。

  按時間算,張角創建太平道已有八九年時間,信徒應當不少,管亥又是弟子,知道他不足為奇。

  管亥卻是忽然退后一步,對楊明行了恭恭敬敬一大禮。

  楊明此時頗為意外。

  “眾星億億,不若一日之明也,我師曾說,君興天下百姓,見必當以禮待之。”管亥起身后解釋道。

  楊明恍然大悟,卻是訕笑回應。

  管亥嘴里的“師”自然是指張角。

  張角給他如此大的排場,莫不是想發展他當太平道的信徒?

  “少君可是尋友?”管亥繼續往前,卻也再問道。

  在得到楊明的確認后,他又轉頭望向里長。

  里長點了點頭。

  “既如此,我便與少君一起先往友人處。”管亥接著說道。

  楊明也未反對。

  王胡家里既然求了太平道,他也不可能代人拒絕,而且他也好奇管亥要做什么。

  不多久,他們就到了王胡家門口。

  管亥此時從布包里拿出棉布包住口鼻,棉布上有很濃的藥味,也是泡了藥水。

  王胡家的門被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王胡的臉。

  此時他臉色發白,眼神空洞,看起來極為虛弱無力。

  他甚至在一開始都未發現楊明。

  直到里長提醒了他一聲,他才轉頭望向楊明。

  看到楊明的一瞬,他原本空洞的眼神迸發出強烈渴望。

  那是最為直接的求生欲。

  他甚至都想走到楊明身前,只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身子更是不自覺地向后退。

  楊明見狀,開口道:“束脩我已替你備好,等你回來自取。”

  只一瞬間,王胡的眼眶就已通紅。

  他似乎是用盡力氣點了點頭。

  楊明回頭示意護衛把麥子和草藥放到門口。

  管亥全程目睹,卻也什么沒做。

  直到護衛走開后,他才開口道:“去取碗來。”

  王胡此時的臉色有些尷尬,因為楊明的出現是他未曾想到。

  不過他最后還是轉身進了屋。

  楊明雖然為他帶來草藥,但誰也不知道瘟疫要多久才會過去。

  待王胡拿來碗后,管亥命其有序放好,接著便令王胡叩首思過。

  做完這些,他旋即從布包里拿出黃色的符紙,又拿出毛筆和裝著朱砂的碟子。

  看到此處,楊明大概也能猜到管亥要做什么,應當是要賜予“符水”。

  只見管亥左手持九節杖,右手把毛筆沾上朱砂,口中念念有詞,在符紙上畫咒。

  這個過程,就是符祝,而符祝完的符紙,便是符箓。

  等到咒語畫完,他點火燒了符箓,一張一碗,再倒入水,就是符水。

  只是不知為何,符箓似乎多畫了一張。

  “切記飲符水后需一日三省,叩首思過,若信道,疫病自可痊愈。”管亥接著開口道。

  當然他有半句未說,若是未能痊愈,那便不是符水不靈,而是服用之人不信道所致。

  王胡端了符水進去,對著管亥一拜,又對著楊明一拜之后,接著便關上了門。

  也就在這時,管亥把那張剩余的符箓遞向楊明,開口道:“少君,此符箓可飲而治病,也可緘封佩戴,或貼于寢門上,可驅疫鎮邪。”

  原來這是為他而畫。

  “多謝。”楊明收了下來。

  管亥轉身拜別后去往他處為人送符水,而楊明則坐在牛車上離開。

  楊明拿出管亥送的符箓,看著上面還未干的朱砂,心情復雜。

  符水本身自然不可治病,這點以王胡的見識,應當是知道的。

  或許去年王胡從叔死的那年,他是拒絕符水的。

  但如今他們家成了佃農,他還能有其他選擇嗎?

  畢竟對已經幾乎一無所有的家庭而言,一碗并不需要任何錢的符水,它就是最好的安慰劑。

  這也是楊明未加以阻止的原因。

  符水雖是安慰劑,但心理療法也是被認可的治病之法。

  尤其是當其結合藥物之時,會事半功倍。

  只要能救王胡,到底是符水還是藥水奏效,都不再是那么重要。

  車往前行,又有不少尸體被搬出來,運到遠處的空曠地上焚燒。

  旋即,又是一道道青煙燃起。

  楊明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初入北海時那餓殍遍野的場景。

  兩者之間很相似,卻又不同。

  那時候他見到的是已經死了的人,而現在看到的更多是等死之人。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人皆有求生欲,頻死之際有稻草出現,誰又不會去抓一把?

  這就是太平道能迅速傳播的原因,因為它就是那根稻草。

  ……

  一月后,因為應對及時,青州的瘟疫明顯緩和。

  當然,即便是如此,一月時間,青州有戶籍者依然死了近十萬。

  須知青州在籍人數也不過三百多萬。

  而且這還只是在籍人數,不在籍者不知又有多少。

  這就是瘟疫在這個時代的殺傷力。

  而且這還只是得到控制,畢竟按照王胡所說,去年也有瘟疫,那誰又知明年會不會還有?

  不過終歸是好的事情。

  這一天,王胡又一次上了不其山。

  他上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楊明的廬前拜謝。

  他看起來比楊明上次見他時又瘦了很多。

  “你家中情況如何?”楊明關心道。

  “多虧了少君送去的麥子和草藥,今年家里沒有死人。”王胡一臉慶幸。

  他實該慶幸,因為這一場瘟疫下來,他那個里不乏全家銷戶者。

  楊明聞言露出欣慰笑容,都活著便好。

  對王胡的家庭而言,他們即遭受不起又一次的天災,也損失不起任何一個勞動力。

  接著,楊明讓張遼從房間拿出了兩個月前就已準備好的束脩,然后帶著他找鄭玄拜師。

  鄭玄問了幾個問題,王胡回答的都令他十分滿意。

  收徒的過程,自然也很順利。

  束脩之禮畢,王胡也正式成了鄭玄的普通弟子之一。

  “諸多恩情,他日必定涌泉相報。”在從書院出來后,王胡直接向楊明跪謝。

  楊明扶起他,心中欣喜。

  王胡為可塑之才,如今又得以拜鄭玄為師,假以時日,或可成治郡之才,甚至成長為呂范一般的人物也并非全無可能。

  不過此時楊明也不得不承認,他對王胡的欣賞,也與前世經歷有關。

  初入某站時,他對做視頻極其渴望,但得不到流量一直無人問津。

  是憑借著堅持,和不斷鉆研之精神,才終于做出屬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他又何嘗不是從王胡的身上,看到了昔日的自己呢?

  作為穿越者,他選擇那些青史留名之人并無不對,但這如曾經自己的“普通人”,努力之人,堅韌之人,也值得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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