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云苧回來后,楊軒凌暗暗松了口氣,上前要接過她背著的藤筐。
“給我吧。”低磁的嗓音,格外令人動心。
“你忙你的,我和趙娘子去后院拾掇。”云苧抬手不讓他幫忙,他那一身的傷,現在在她眼里和瓷娃娃也差不了多少。
倒是趙娘子在看到楊軒凌的瞬間,人就呆住了,呼吸都是輕淺的,唯恐驚擾到了他。
直到云苧扯了扯她的袖子,才反應過來,面紅耳赤的低頭,跟著云苧進了后院。
“他是誰啊?長得可太俊了。”
“老張的親戚,沒活兒干,正好識文嚼字也懂算賬,我就讓他在這里做個賬房。”
“哎喲,還是個秀才呢。”趙娘子眼里,識字的都是秀才。
“呵呵。”云苧把藤筐放下,“進屋喝口水吧。”
“不用不用,我得回家給仨小子做飯。”趙娘子想起自己的三個兒子,雖然心累但也幸福。
“那行,你等一會兒。”云苧進屋。
趙娘子打量著不大的院子,干凈的很,連一棵雜草都沒有。又思及云苧克夫的名聲,不禁又惋惜。是個好女子,卻沒有好命。
云苧拿著沉甸甸的三貫錢出來,另外還有一個小藥包,一起遞給趙娘子,“這是采藥的工錢,這個藥包里是一些止咳的川貝糖漿,你不是說小兒子咳嗽么,拿去試試。”
“哎喲,可太謝謝苧娘子了。”趙娘子常年采藥,很清楚藥用錯就是致命毒藥,所以就算知道什么藥材有什么功效,也不管亂使。
而云苧名聲是不好聽,但是卻會看病行醫,一些婦人得了疾,不想找男大夫看,就會找她,往往藥到病除,藥錢也非常便宜,遇到拮據的人家,完全免費看診送藥。
漸漸地她克夫的名聲,被她的醫術所替代,街坊婦人的嘴里,現在也多是念她命苦不易,沒人再說三道四的譏嘲羞辱。
甚至聽到有人說難聽的,還會反罵那些嘴賤的。
趙娘子臨走的時候,買了二斤鹵肉,帶回去給孩子們解饞。
云苧送走趙娘子,并約定了三天后再進山采藥,才回了柜臺。
楊軒凌把早就已經裝好熱水的手把壺遞給她。
云苧接過手把壺,喝了一口水后,便又放下了,揉揉背筐勒疼的肩膀,“你還得繼續看店,我去收拾一下采回來的藥,晚上就能用了。”
“好。”楊軒凌應道。
云苧看向大堂,發現不少人在看他們,準確的說是在看楊軒凌,“你……沒什么事吧?”
楊軒凌回道:“你的食堂,生意挺好的。”
那就是沒事,云苧也就不太在意,“那是,五味食堂在桑城也是小有名氣的。”
小八端菜從廚房出來,對云苧道:“東家,廚房里有點兒忙,能搭把手不?”
五味食堂的廚子,說是只有老張一個人,但實際上云苧也常在里面幫手,小八也習以為常,現在好幾道菜都上不過來,才讓她下廚。
云苧立刻應道:“行。”
事情撿著緊要的做,是她的行事習慣。
老張見她進了廚房,并熟練無比的綁上襻膊,也沒客氣,“金瓜牛肉湯,金瓜這里沒有了。”
“我去后院菜園子里瞧瞧。”說話云苧就提了菜籃子,去后院摘金瓜。
沒一會兒就回來了,順帶還有一大把新鮮豆子。
老張看到豆子,道:“正好有客人點了這道角豆炒肉。”
“老嫩生了,炒出來絕對好吃。”云苧笑道,然后麻利的開始洗菜,備菜,上鍋烹炒燉炸,忙了起來。
老張趁著忙活兒的間隙問道:“小楊是什么人?聽口音像是北面來的。”
云苧笑道:“不是你遠方親戚么。”
“總的有個底兒,我好兜著。”
“他是我……相公。”云苧莞爾笑了。
‘哐當——’老張手里的炒勺,一時沒拿穩,隨后又抓起勺子,翻炒鍋里的里脊肉,“當真的?”
“陳媒婆說的也沒錯,我才二十,總不能后面的大半輩子都寡著。我也想兒女承歡膝下,老了有人姥姥、奶奶的叫著。”云苧把鍋里的牛肉湯盛出來,交給小八端出去。
老張想了想,“確定不會出事?”
多少他也有些忌憚云苧的克夫命,實在是調戲她的男人,沒有不倒霉的。這突然冒出來一個準嫁的,還不得克死了哇。
“應該沒事吧,你看他現在不好好的站著算賬么。”云苧刷鍋上火,準備下一道菜。
老張好一會兒才道:“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我會讓家里的婆娘,給你們上柱香,好好保佑你們的。”
云苧:“……”
……
因為忙著食堂的伙事,所以耽擱了制作玉絲藤,所以直到街道上響起了三更天的鑼響,云苧才弄完。
滿滿兩筐的玉絲藤,最后才得了一小罐,乳潤透明的玉絲藤露。
楊軒凌看著她一臉欣喜的捧著那個小罐子,目光漸漸深邃。
“好了,把衣服脫了吧,我先給你的傷口換藥。”云苧取了新的繃帶。
“在山上還順利嗎?”楊軒凌問道。
“挺順利的啊,有趙娘子幫忙,采藥很快。不過聽她說,老鴰山前些日子出了事,我們就沒有翻山,就在半山腰采藥。”
“嗯,能不去還是不去,我的傷不礙事了。”楊軒凌聲音更暗了些,卻遲遲沒有脫衣服。
云苧以為他是傷口疼,不好脫衣,便主動上手幫忙。
楊軒凌對她的主動,沒有拒絕。
“不能不去。這些生肌祛疤膏,也就夠你用三五天的。”云苧回道。
輕輕的解開繃帶,云苧發現他的傷口才一天的時間,就結痂了,可見他的恢復力也是超強。
“傷口不錯,以后三天換一次藥就行了。”
“是你的藥好用。”
“呵呵,還會拍馬屁了,看來沒什么大礙。”云苧取了玉絲藤露,在一些已經好的差不多的舊痂上,小心翼翼的上藥,“這藥可能有點癢,別撓,忍一忍就好。”
“嗯。”楊軒凌點頭應著。
夜里,楊軒凌的前胸后背癢的有點兒難以入睡,恨不得把身上的舊傷再都重新撓開,流了血才痛快。
但是看到身旁睡得沉沉的云苧,他又忍住了。
一直到后半夜,他才真正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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