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趙原揉了揉腰眼，昂首挺胸，走進科室。
科室門口站著一個穿著時尚的麗人。
她主動跟趙原打招呼，“趙主任，您好！”
趙原嗯了一聲，走入自己的辦公室，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這種生人勿進的態度，有時候是要毫無保留地給出來的。
他現在掌管兩個科室，每天很多器械商、醫藥商，或者其他醫療有關的公司，都在無孔不入地滲透，企圖打開他那扇門，讓自家的商品可以更加順暢地進入科室。
很多企業甚至愿意不惜重金，也要敲開這里。
原因簡單，天華是大醫院，一旦有天華作為成功案例，打開其他企業就有了很好的說辭。
所以天華的門，比想象中要更艱難進，因為稍微放松門檻，讓一個不具備資格的產品進入體系，可能會引起連鎖反應。
這個女人是一家做三維腫瘤建模技術企業的業務代表。
這種產品對病人而言，屬于可有可無。
通過儀器掃描出腫瘤，再根據大數據系統和模塊，讓腫瘤更為直觀地用三維立體的方式呈現出來。
在地市級三甲醫院還是有一定的市場，但在天華醫院卻是沒有太大的用處，尤其是神經外科。
為什么呢？
因為天華擁有亞洲最好的核磁共振設備，人體的情況掃一下，立即無所遁形，根本不必要什么大數據建模。
而且，這種三維腫瘤建模消費高昂，一次三千塊起步，跟做一次超精核磁共振的價格差不了多少。
趙原雖然沒有明令禁止這種產品進入科室，但大家都知道趙原的性格，對這個業務代表也是愛莫能助。
這個業務代表也是修煉成精的老油條。
隔三差五來科室蹲守，不僅幫醫生們訂飯，還會做一些跑腿的活兒。
伸手不打笑臉人。
大家對這個業務代表倒也沒有那么討厭。
至于醫院的保安早就被收買，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趙原習慣這些人的存在，只能擺個冷臉，保持距離。
社會以經濟為中心，金錢至上的觀念深入人心，似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離不開金錢。
因此，一個人是否成功，以及能否幸福，往往取決于占有財產的數量。
在這樣的環境下，很多人為了追逐財富，不惜一切代價，而醫生作為特殊的群體，擁有著可以兌現成巨額財富的權力，當然也就有了墮落的沖動。
最可怕的是，不是個別行為，集體權力變現！
在缺乏有效監管的情況下，其后果自然可想而知！
趙原有點悲觀，在這種綿延千年的體系下，任何個人，都是渺小的。社會各行各業的跟風效仿，潛移默化之中，達成了廣泛共識，形成了生生不息的惡性循環。
趙原打電話喊來孫良，跟他叮囑幾句。
未過多久，孫良將那個業務代表勸離辦公區。
趙原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他沒有將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透露給任何人。
別人眼中，他是現行體系的最大受益人。
誰能想到他是打算自毀長城，重塑信仰的傻子?
……
趙原做完手術，換完衣服，直接離開醫院。
與佳人有約！
穿過兩條街，在路邊找到一輛紅色的轎車，直接坐進副駕駛。
柴婧身穿深藍色的收腰修身連衣裙，顯得腰身細長，皮膚白皙，戴著墨鏡，等趙原系好安全帶，才摘掉墨鏡，柔聲道，“好久不見。”
趙原笑道，“是啊，新國的項目順利嗎？”
柴婧搖頭，“失敗了。那幫人太狡猾，根本不關注實際運營，只是想通過資本運作吃掉虎康醫療。”
趙原驚訝，“這么無恥？”
柴婧感嘆，“資本擅長吃人不吐骨頭。表面來看，給你很多好處，其實他們心里的賬很清楚，知道如何讓你墮入陷阱，等你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收網。不過，這幾年國內很多企業都變聰明，知道被資本盯上并非好事。”
趙原若有所思，“大部分人面對巨大的誘惑，都會控制不住貪念。”
柴婧笑道，“是啊，所以經常要保持理性，你就挺適合。”
趙原聳肩，“別忽悠我，我不吃那一套，我只適合當個醫生，每天在手術室做做手術，不參與勾心斗角的事情。”
柴婧道，“聽干媽說，蠑螈醫療準備通過港都打通國際市場。”
趙原問道，“有風險嗎？”
柴婧搖頭，“國外醫藥市場早已形成龍頭割據，新的企業想要從他們手中分蛋糕，難度實在太大。不過，我佩服你的勇氣。”
趙原自嘲，“我哪有什么勇氣？蠑螈就投了兩百萬，大不了這個兩百萬不要了。”
柴婧才不相信趙原的話，“如今蠑螈可不止幾百萬，業內對它的估值已經幾十個小目標了。”
趙原佯作大喜，“那我現在套現，是不是就可以上岸了？”
柴婧沒好氣地瞪了趙原一眼，“你會套現？如果打算賣掉股份，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會按照市場價全部回收。”
趙原嘿嘿一笑，“還是靜觀其變吧！”
蠑螈醫療雖然自己沒有過多投入精力，但蕭玉凝花費了不少精力，另外，暗中有柴婧不斷輸送資源。
蠑螈醫療目前在國內醫療器械公司當中雖然不屬于巨無霸類型，但屬于那種穩定增長，有核心產品，未來可期的良性企業。
只要穩扎穩打，不鬧出什么幺蛾子，每年都可以帶來穩定的收入。
車子離開市中心，趙原發現正朝山上跑。
“你打算帶我去哪兒？”
“去個人少的地方。”
“酒店？”
“我喜歡接近大自然！”
“呃，太荒涼，不太好吧？”
“你一個醫生怎么膽子這么小？”
“醫生怎么了？
正常的膽囊都跟雞蛋差不多大！好比一根藤上的黃瓜，即使有長短，但也不會差距很離譜。
另外，我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莫非你不信？”
“我才不信呢！我只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車停在半山腰。
嘩嘩的泉水從山體潺潺而下。
泉眼咕咕撲騰出晶瑩的水花，至于泉道兩側青苔繁密。
泉水流出的水質清澈透明，水溫比較低，氣味淡淡的，有些泉水還會帶有微量的礦物質，味道比較清新。
望著鄰峰，森然黝黑、直入天幕的山體！
趙原暗嘆了口氣，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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