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強接到科室打來的緊急電話，打完電話便與常洪波告辭離開。
趙原本打算借機離開，被常洪波留下。
“小趙，別急著走，有件事想跟你聊聊。”常洪波又給趙原重新泡了一杯茶。
趙原雙手接過茶杯，“不知道常院長有何吩咐。”
常洪波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雙手抱在微微隆起的腹部，笑瞇瞇地說，“我跟謝長天了解到，他對你的工作非常滿意，你在急診外科展現出了自己的才華與天賦，事實證明你當初選擇在急診外科起步是明智之舉。”
趙原放下茶杯，“謝謝常院長的夸獎。”
常洪波揮了揮手，“我已經很克制地描述你的工作能力了。說實話，你現在欠缺的只是一張畢業證書。如果你現在畢業了，我會立即給你辦理入職手續，幫你辦好五險一金，至于其他福利待遇，也是水到渠成。”
趙原能感受到常洪波充滿真誠的贊賞。
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常洪波繼續說，“今天來談談你接下來的發展方向。我覺得可以適當提速。”
趙原輕聲問道：“不知常院長認為我該如何提速？”
常洪波抿嘴一笑，“任何一個年輕醫生都需要接受同樣的培養流程洗禮。實習生成為住院醫之后，前三年一般不會直接定崗，而是會以規培醫生的身份參加輪科。三年之后，科室輪換得差不多，各科室對你的水平會有所了解，而你也會知道自己適合哪個崗位。”
“您是希望我提前輪科？”
常洪波微笑點頭，“規培醫生一般是一到三年的時間，但優秀的醫生用不著三年。我覺得你現在就可以參與輪科，爭取盡快將各科輪轉一遍。雖然你現在還沒入編，但輪科的經歷會記錄檔案，如此可以縮短你轉正后規培的時間。”
趙原明白常洪波的意思了。
醫院有相關的人事任免、晉升的規章制度，趙原盡管表現很優秀，但常洪波也不能貿然破壞制度，否則，醫院該如何管理？
所以常洪波替趙原找了一個捷徑。
“我聽從您的安排。”趙原由衷感激。
常洪波在趙原的肩膀上拍了拍，微笑道：“看到你仿佛看待年輕的自己。當年我一開始也是在急診外科工作，一次意外，我再也不能上手術臺，便轉到了內科。后來遇到機會，直接從事行政管理工作。如果沒有當年的意外，我想自己會一直奮斗在手術臺上吧。”
常洪波擼起了袖子，露出手腕處的一處傷痕，一看就是幾十年前的老傷，能從斑痕推測出當年多么的嚴重。
趙原眼中流露出凝重之色，“手腕肌腱斷裂！”
常洪波朝趙原點頭，“當時的醫療水平可不比現在，盡管手術不錯，我的手恢復了大部分功能，但像外科手術這類精細工作，是不能做的了。”
趙原感慨，“看得出來您很熱愛手術臺。”
常洪波想起當初的夢想，微微自嘲，“盡管不甘心，但必須得認命啊。”
趙原道：“雖然您不在一線崗位，但您現在的工作比外科醫生更有意義。您是統帥，在您的合理安排下，天華醫院才能有條不紊地運轉，吸納源源不斷的病人。”
常洪波笑道：“我是看明白了，你小子很滑頭，一本正經地拍馬屁，很具有欺騙性。”
言畢，他站起身，從柜子里取出一罐子茶葉，放在趙原的手邊。
“我看你挺喜歡喝這個茶的，送給你一罐，以后沒了，就來找我要。”
趙原微笑，將茶葉罐收入口袋，“那我就不跟您客氣了啊！”
趙原又和常洪波聊了一會，門外有敲門聲，趙原知道常洪波平常工作繁忙，就不再打擾，告辭離開。
返回急診外科，謝長天將趙原喊到辦公室，聊一下關于輪科和青賽會的事情。
顯然，常洪波事先跟謝長天已經打過招呼。
“以后一三五，你在急診外科正常工作，二四六到其他可是參與輪科，周日嘛，你就休息一天。”謝長天豎著眉毛嘆氣，“別怪我不把你當人使喚，主要現在急診外科人手告急。”
趙原哪里不知道謝長天的意思，他怕自己輪科，直接輪沒了。
現在這個安排，每周只出去三天，根還是扎在急診外科。
“謝主任，你放一萬個心，我生是急診外科的人，死是急診外科的鬼。”趙原直接坦誠心跡。
謝長天點頭道：“我對你還是很放心的，主要是怕常院長耳根子軟，經不起別人游說。”
趙原道：“腦袋長在我的頭上，只要我意志堅定，誰說也沒用。”
門口護士敲門，“謝主任，來了一個車禍病人，情況比較嚴重。”
謝長天霍然起身，朝趙原揮手，“咱們一起去看看。”
車禍在天華急診外科不少見，趙原盡管才實習一個多月，接觸的車禍傷員差不多過百了。
平車上躺著一個身穿機車服的女孩，看模樣年齡不大，旁邊站著幾個年輕男女，打扮都很新潮，他們的表情很慌張。
隨車醫生是陳思，她匯報情況：“患者在南郊的省道騎摩托車高速行駛，撞上一輛運泥車，目前情況血壓很低。”
謝長天朝趙原看了一眼，趙原立即上前做體格檢查，表情嚴肅地說，“身上多處骨折，體內肝臟脾多處受損，內出血嚴重，至于頭部的情況還好，需要通知病人家屬，立即手術。”
謝長天對趙原的診斷毫不質疑，立即安排，“趕緊安排手術室，做好備血……”
大約二十分鐘，女孩的母親匆匆趕來，陳思找到她，說明情況，她含淚簽署協議，隨后她朝一個男生沖過去，狠狠地扇了他一記耳光，“如果佳佳出事，我讓你償命。”
陳思拿到手術協議，走入手術室，趙原朝陳思看了一眼，與謝長天建議道：“要不讓陳醫生來輔助吧？”
謝長天微微頷首，與陳思吩咐，“去做手術準備！”
陳思心中一暖，知道趙原幫了自己。
否則，她連當二助的機會都沒有。
女孩已經是休克狀態，躺在手術臺上，連脈搏都觸及不到。
情況如此緊急，陳思有點懵了。
陳思是低年資住院醫，在急診外科輪科三個月，大部分時間都是在120值班，不過她一直對手術有期待，三年的研究生，五年的本科生，讓她有足夠的自信！
趙原見陳思一點反應沒有，提醒道：“開始切皮了。”
陳思拿著手術刀，大腦一片空白，趙原見她反應遲鈍，只能讓她站在一邊，“你幫我看下血壓。”
“80/50hg！”
“腎上腺素聯合多巴胺。”
趙原一邊下達指令，一邊開始開腹、吸血。
當趙原夾住幾個出血點的時候，患者的血壓開始飚升。
陳思這才順了一口氣，逐漸回過神來。
她不僅暗自懊惱，自己在做什么，這可是在手術室，分分鐘都要出人命的地方，自己竟然魂不守舍，開小差了。
“血壓穩定了！”陳思感覺自己說話時，嗓子被割了一刀似的。
趙原沒去看陳思，注意力都在病人的身上，沒空照顧她的心情。
出血點已經被控制，接下來就是完成破裂處修復。
陳思掃向旁邊的謝長天，他沒有那么緊張，跟巡回護士在聊著什么。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這個手術室，不需要太慌亂，畢竟是趙原現在控場。
陳思之前聽別人說過，第一次進手術室，會不知所措，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曉，當時她認為自己絕對不可能犯錯，但沒想到自己還要不濟。
自己會不會被謝主任看低？
趙原不過是一個本科實習生，而自己是研究生畢業、一年住院醫，竟然差距這么大？
“陳醫生，陳醫生……”
“啊？”陳思在趙原的連番提醒下，終于不再胡思亂想。
“已經處理好了。你來做關腹縫合吧！”趙原還是給陳思一個機會。
陳思深呼吸，站在手術臺前，醞釀很久，終究還是沒有勇氣付之行動。
趙原重新站在主刀位置，迅速做了縫合。
手術之后，他決定找陳思聊一聊，表現得這么糟糕，她肯定會自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