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有十怪脈的說法，其中屋漏脈是十怪脈之一，脈緩如雨后屋漏滴水。
在中醫看來，病人一旦得了十怪脈就沒法治了。
因此專家在跟許鳶介紹時，語氣十分無奈和悲觀，讓許鳶幾乎崩潰。
趙原立即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往許宅。
趙原按響門鈴，許鳶過來開門，眼睛紅腫。
客廳沙發上坐著幾人，李智赫然在列，一名中年女子坐在李智的身邊，正在表情嚴肅地打電話。
“許老，怎么樣了？”趙原輕聲問道。
“剛吃了藥，保健局的專家正在給他針灸。”許鳶低聲說道。
屋內彌漫著一股濃烈的中藥味，許老平時接觸中醫比較多，此次風寒入體之后，最先接受的是中醫治療。
中年女子掛斷電話，朝趙原看了一眼，李智為她介紹，“媽，這便是趙原了。”
中年女子名叫許香琴，是李智的母親，許老的大女兒，許鳶的姑媽。
許香琴打量著趙原，從兒子口中得知許鳶最近與他走得很近，父親對他也頗為欣賞，第一印象倒是不錯，趙原長得清秀挺拔，五官立體，鼻梁高正，儀表堂堂。
不過，許香琴并不看好外甥女和趙原的未來，畢竟門不當戶不對。
“你好！”許香琴不咸不淡地點了點頭。
趙原見許香琴頗為冷淡，倒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初次見面，彼此并不熟悉。
“老爺子有沒有去醫院進行全身檢查？”
許鳶微微一怔，懊惱搖頭，“我之前跟他約好，一起到醫院做檢查的。沒想到他爬山回來之后，就突然感冒了。換做以前，即使不吃藥也能很快痊愈，沒想到這次很嚴重，今天直接沒法起床了。”
趙原暗嘆了口氣，許老還是過分相信自己的身體了。
很多老年人都是如此，平時看上去身體硬朗，以為一般的小病小痛可以扛過去。
事實上，人的身體很脆弱，九十九次成功抵御病魔的入侵，可能一次失敗，抵抗力被擊穿，就會造成兵敗如山倒的局面。
李智突然眼睛一亮，他想起上次許鳶跟自己提過，趙原勸說爺爺去醫院檢查一事，莫非他早就看出了什么？
“你上次讓我爺爺去做檢查？莫非當時看出不對勁了？”李智盡管覺得是巧合，但還是忍不住出言詢問。
趙原實話實說，“上次我與老爺子下棋，經過觀察，我發現他的身體可能存在隱患，才會出言提醒。”
趙原當時觀察老爺子的五官和氣色，推測老爺子身染隱疾。
老年人經常會得心臟病、糖尿病或者其他血管病。
趙原建議許鳶讓許老去做心血管方面檢查，并非信口胡謅，而是有一定根據的。
西醫的體格檢查有自己的一套體系，甚至在許多地方與中醫的望聞問切相似。
之所以沒有被吹噓得神乎其神，主要是因為大部分西醫更依賴儀器設備得出的報告，體格檢查作為輔助，最終會以檢查報告作為診斷依據。
其實，西醫的體格檢查和病理推論，自成體系，有經驗的西醫名家判斷病情，比儀器設備還要精準。
許多疾病會潛伏，具有欺騙性，能暫時騙過儀器設備。
但，有經驗的西醫可以去偽存真，甄別患者的真實情況，預測未來的變化。
趙原曾是軍醫，對此深有感觸。
戰場缺乏完善的儀器設備，對體格檢查和臨時診斷的要求嚴格。
在實戰中積攢出來的經驗，使得趙原甄別患者的五官、氣色、細節時，更加敏銳。
保健局的中醫專家名叫吳憂，他的針灸在粵省極為有名，尤其擅長治療慢性疾病，甚至還有一個外號叫做“神針無憂”。
吳憂給許老針灸完畢，走出房間，臉上依然帶著凝重之色，“老爺子已經睡下了，但是情況不容樂觀。”
許香琴站起身道：“吳老，你的醫術精湛，難道也束手無策嗎？”
吳憂苦笑、為難，“屋漏脈啊？”
許香琴情緒有些失控，肩膀微微顫抖，“能不能請你幫忙想想辦法？”
吳憂對自己的醫術很自信，自己看不好，估計其他中醫也夠嗆，“我等下與幾個保健局的專家商議一下，看他們是否有辦法吧！”
“我父親還能活多久？”許香琴艱難出聲詢問。
吳憂嘆氣，悲觀地說，“如果我每天來給他針灸，或許能堅持兩三個月吧！”
許鳶聽到此處，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沒想到爺爺只有這么點時間了。
這時趙原突然冷不丁地說道，“吳專家，說話可是要負責任，人命關天，可不能胡言亂語。”
吳憂微微一怔，目光冷峻地掃向趙原，“我行醫多年，對每個病人都盡心盡力。”
許香琴意外對望向趙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朝趙原開炮。
李智也是難以理解地望向趙原：“吳專家的醫術有口皆碑，這么多年來，都是他在給外公看病，基本是藥到病除。”
許鳶站在趙原這邊，“趙原，你是不是有不同的觀點？他在好幾天前，就看出爺爺身體有問題了。”
吳憂嘴巴動了動，“你也是醫生？”
許鳶趕緊介紹：“他是天華醫院的醫生。”
吳憂繼續追問：“哪個科室？中醫嗎？你的老師是誰？”
吳憂與省內稍有名氣的中醫都很熟悉。
許良琴掃了一眼趙原，滿是懷疑，“你不是外科醫生嗎？”
吳憂差點沒笑出聲。
一個如此年輕的外科醫生竟然跟自己辯論斷診？
班門弄斧！
吳憂根本沒心情跟趙原過多辯論，畢竟不是一個級別的。
即使贏了，也是以大欺小。
趙原朝吳憂從上到下迅速掃了一眼，“不知道吳專家自己生病了，會不會每次都這么篤定！”
吳憂微微一怔，蹙眉道：“中醫講究醫不自醫……”
趙原輕嘆一聲，微微沉吟，“當年為吳醫生開刀的那個人，絕不是什么良醫了！”
吳憂面色慘白，整個人宛如被閃電擊中。
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秘密？
趙原跟自己素未謀面，他是靠眼力，還是靠蒙的……
早在二十年前，他曾經做過一次愚蠢的事情，那段時間自己經常咳血，經過檢查之后，醫生表示他得了肺癌必須手術，自己的右肺被切了一大塊，結果病理性研究得出結論，右肺沒有任何問題……那是一起嚴重的誤診。
此事發生在其他人的身上倒也罷了。
發生在一個醫生身上，可謂是奇恥大辱，除了當時的主刀和自己，甚至吳憂的妻子都不知道此事。
有一次參加某個全國會議，中醫國手林家洛一眼看出的問題，什么話都沒說，給自己留下了藥方，自己靠著藥方去掉病根，調理好了身體。
隨后這么多年，吳憂對西醫其實是有成見的。因此他對外倡導唯中醫論，排斥詆毀西醫，因為這幾年國家對中醫逐漸重視，所以他就被塑造成了一面旗幟。
在非黑即白的人眼中，中醫和西醫似乎非要爭個高下。
趙原覺得只要能救人的醫術，都是好醫術。
中醫延續千百年，留下了很多經典藥方，功效早有定論。
另外，有專家稱號的人，不一定就具備專家實力。
至少吳憂此人，在趙原看來水分很足，有渾水摸魚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