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茉寧不想再搭理他。
她把屏幕摁熄，隨手往床上一丟。
“哼，說不去，還就真不問了！好樣的。”
顧茉寧輕蔑地扯扯嘴角，坐回椅子前，準備繼續做題。
她剛坐下，床上的手機又“嗡嗡”的震動了兩下。
顧茉寧一臉不耐的拿起手機，低垂的視線掃過手機屏幕。
還是路燚的微信。
路燚：【為什么？】
顧茉寧翻了翻白眼，還是不想搭理他。
正打算摁熄屏幕，手機就在手心里震動了下。
隨即，聊天框內，就彈出了一條新的消息。
她瞥了眼。
路燚：【你不還很喜歡漫威的嗎？】
“哼。”顧茉寧冷哼一聲，按滅手機屏幕，把它丟回床上。
“現在不喜歡了！”
從此刻開始！
她賭氣似的打開卷子，從筆筒里拿過一支筆，開始刷題。
整得“嘩啦嘩啦”“叮叮咚咚”的響。
聽起來，好似像在發泄什么。
筆尖剛觸到試卷，電話就響了起來。
顧茉寧根本不用看，甚至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她又不是什么餐廳服務員，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她才懶得理呢！
可她不搭理，電話那頭的人，越是鍥而不舍。
一個接著一個的電話，不間斷地響起。
顧茉寧終于忍無可忍了，放下筆，煩躁的抓抓頭發，低咒一聲，起身去拿手機。
她一把抓起電話，按下通話鍵。
“喂？”
她的語氣相當不爽，顯然已經在爆炸的邊緣了。
不等那邊開口，顧茉寧便劈頭蓋臉的對著電話吼道：“路燚，你到底還有完沒完啊！我都說了我不去，不去！你是聽不懂人話嗎？還是我說得不夠清楚？”
“要是我說得不夠清楚，那我現在再說一遍，你給我聽好了！”
“我不去！不去！不去！”
顧茉寧就跟連珠炮彈似的，噼里啪啦吼了一通。
等她吼完，電話那頭，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靜。
顧茉寧握著手機的右手，微微攥緊，手背青筋暴起。
她平日里，都是溫溫柔柔的摸樣，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小小、糯糯，溫文爾雅、斯斯文文的。
更別說對人發火了。
雖然她偶爾會耍點小脾氣，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種，歇斯底里，一副潑婦罵街似的。
這還是第一次！
路燚明顯也是被她吼懵了，他沒想到，她居然會發這么大的火。
他愣愣的，半天沒反應過來。
顧茉寧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調保持平穩，說話盡量緩和。
“抱歉，剛…剛才是我沖動了，你要是沒什么事兒的話，我就先掛了。”
話末，顧茉寧剛準備掛掉電話，路燚低沉磁性的嗓音就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來陽臺。”
他聲音低沉，但帶著淡淡的溫柔，像是春天的暖陽，瞬間驅散了顧茉寧心中的冰霜。
顧茉寧頓了頓，她抿唇，沒吭聲。
轉過身，抬眸望向窗外。
目光穿過落地玻璃隔門。
在人造池塘的對面，顧茉寧看到了路燚的身影。
她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
他身穿棕色的羊絨大衣，站在樹下，單手插兜，另一只手舉著手機。
身形筆直修長，他高挑的身材包裹在大衣里，顯得更加挺拔。
他身旁的廣玉蘭，樹椏舒展，枝繁葉茂，花香馥郁。
夕陽的余暉透過樹縫，灑落在他身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暈，令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矜貴迷人。
男孩的側影逆著光，隱約能夠看到他輪廓分明的五官。
他薄削的嘴唇微勾，透出些許弧度。
顧茉寧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怔怔的望著他。
心跳不由自主的開始加速，胸腔里，像是揣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
手指微微蜷縮成拳。
耳朵里，彷佛有蜜蜂嗡嗡作響，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心跳聲也越發響亮。
顧茉寧感覺此刻的他，美好得像是童話故事里走出來的王子一樣，優雅而紳士。
路燚應該是她見過的，長得最帥的男孩子了吧。
她想。
雖然自家的兩個哥哥，也很帥，也很養眼。
可看得時間長了，顧茉寧就對他們的顏值產生免疫了。
但在這很久之后，她才明白。
原來，審美會不會疲勞，并不取決于看多少次，也不是因為時間長短。
而是因為，在你的眼睛里，那個人，早已深入靈魂。
而顧茉寧的靈魂里。
是路燚。
冬季的風刮得厲害，吹得他脖頸上的羊毛圍巾呼啦啦抖動，仿佛隨時都要飄飛。
他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斜長。
他的神態很專注，凝神望著顧茉寧所在的方向，漆黑如墨的雙眸里閃爍著復雜難辨的光芒。
“顧茉寧！”
電話那頭，路燚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他見顧茉寧遲遲沒來陽臺，便出聲喊她名字。
路燚的聲音很輕，卻莫名的，敲進了顧茉寧的心坎里，令她心弦顫動。
顧茉寧猛地驚醒，忙不迭地收斂思緒。
猶豫著，沒動，甚至還往后退了一步。
她怕見到他。
見鬼的。
她為什么怕見到他！
她一沒偷二沒搶的，更沒欠他錢。
躲什么躲！有什么好躲的！
想到這兒，顧茉寧狠狠地咬了咬唇，握著手機的手指收緊，骨節泛白。
她暗自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慌張與不安。
隨后，她鼓足勇氣，邁步往前。
顧茉寧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有點心不甘情不愿的意味。
她剛一靠近陽臺，路燚立馬就注意到了她。
他目光定格在她身上，薄唇勾起，露出一抹淺笑。
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就像是一汪深潭，幽遠深邃，又像是口古井，永遠不會泛起絲毫波瀾。
與其對視的那一剎那，顧茉寧仿佛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她的瞳孔劇縮，全身血液倒流，僵硬著身體，忘記了呼吸。
就這么呆呆愣愣的看著他，傻乎乎的。
路燚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臉上。
他從口袋里拿出另一手，朝著她揮了揮。
“顧茉寧。”
他喚她的名字，語調溫柔。
聽得人耳尖都酥軟了。
顧茉寧恍惚了一秒。
隨后，她回過神來，眼睫毛輕輕顫動著，像是蝴蝶振翅欲飛的翅膀。
紅撲撲的臉蛋，像熟透了的蘋果，水潤粉嫩的。
還好兩人距離離得遠，他應該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否則，她真恨不得挖個坑鉆進去算了。
太丟人了！
被路燚輕而易舉就挑動情緒的自己，簡直太沒用了！
顧茉寧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垂下眼瞼，遮掩眼底那抹異常的情愫。
她咬了咬唇，用略帶沙啞的嗓音，低低問了句：“干嘛！”
語氣很生疏，就像是在問一位陌生人一樣。
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到里面隱隱夾雜著的那絲嬌嗔。
路燚聞言，眉梢微揚。
顧茉寧在生氣！
依照她目前對自己的這個態度來看。
如果他猜得沒錯，惹她生氣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他自己了。
想到這一點，路燚垂眸，低低的笑了一聲，心情瞬間愉悅了起來，連帶著嘴角都忍不住上翹了一下。
他知道，她生氣的原因是什么了。
這丫頭，平時人看著溫溫柔柔的，沒想到，發起火來，還挺兇。
不過…
這樣的她，還挺可愛的。
路燚心情好，臉上的表情愈發柔和了。
“票都買好了，不去多浪費啊，你就陪我去嘛。”
他的聲音溫柔而寵溺，就像是在哄一只鬧脾氣的小貓咪一般。
也像極了撒嬌。
聽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像是被羽毛撓了一般。
顧茉寧心臟驀地漏了半拍，臉頰控制不住的燙了起來，就連耳根子都染上了一抹緋色。
她抿了抿唇，心里的怒氣，其實在這一刻，就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但，還是嘴硬，“你找那個張識菡陪你啊！”
話一出，顧茉寧就立馬反應過來了。
糟糕！
她居然把心里的真實想法給說出來了！
顧茉寧條件反射的，下意識捂住了嘴，飛快的轉過身，背對著他。
她懊惱的皺了皺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說什么呢！
這不就等于是在變相的說：我吃醋了嗎？
顧茉寧捂著臉，恨不得現在就找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怎么這話就能沒過腦子呢！
這還真是嘴在前面飛，腦在后面追都追不上啊！
不光如此，還說得那么酸溜溜的！
天吶！
她都在想什么呢！
此刻，顧茉寧的心里，簡直嗶了狗了！
她這話，讓電話那頭的路燚也是一怔。
他沒料到顧茉寧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先是微訝，接著，又是濃郁的歡喜涌上心頭，幾乎溢滿整顆心房。
她果然是因為這個生氣。
路燚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眉宇間蕩漾出一抹笑容，像春日里的暖陽，驅散了寒冬臘月里的冰霜。
漆黑深邃的雙眸中，也盡是笑意。
顧茉寧，竟然會吃他的醋。
這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但這種感覺，似乎還蠻不賴的。
路燚一時高興的，竟不知道要說什么。
空氣陷入靜謐當中。
顧茉寧的內心，就跟坐云霄飛車似的，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就這么沉默了兩三分鐘。
他挑了挑眉，盯著陽臺上顧茉寧纖瘦窈窕的背影，眸中的笑意越發濃厚。
“顧茉寧，你剛剛，是吃醋了嗎？”
他緩緩出聲，嗓音低沉磁性，富有蠱惑力。
語氣篤定且肯定。
顧茉寧身形微頓，聽這話，頓時羞憤交加，臉頰燒得更加厲害。
她右手死死抓住身后的欄桿，梗著脖子否認。
“誰、誰吃醋了！”
她大聲的嚷嚷著，努力維持鎮定，可聲音卻明顯的有些結巴。
她才沒有吃醋呢！
就算是吃醋了，她也是不會承認的。
路燚聞言，不禁輕笑出聲。
明顯就是死鴨子嘴硬。
顧茉寧聽著他低醇悅耳的笑聲，只覺得耳朵癢癢的，臉頰更熱了。
“不準笑！”她跺腳，氣急敗壞的吼道。
路燚收起笑容，故作嚴肅的輕咳一聲。
不承認，就算了。
來日方長。
以后有的是機會。
點頭妥協，“好吧，你沒吃醋。”
他聳肩，不以為然的說道。
說完，抬手看了眼腕表，“好了，別磨蹭了，趕緊下樓吧。”
顧茉寧松開欄桿，緩緩轉過身，望著還站在廣玉蘭樹下的路燚。
兩人這電話，從太陽夕陽西下，打到到晚霞漫天，最后，直至夜幕降臨。
池塘邊的路燈漸次亮起，周圍一片寂靜。
唯有路邊昏黃的路燈發著朦朧的光芒。
顧茉寧這才發現，他們竟然聊了這么久。
樹蔭下的路燚，快與夜色融為一體了。
他單手插兜，姿態悠閑，一派閑適慵懶。
路燈昏黃的燈光灑落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襯托著他的五官愈發迷人。
他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一個姿勢，就一直站在那，一定都未動過。
顧茉寧望著他撇了撇嘴，心里仍有些不樂意。
她心里這股子別扭勁兒，還沒過呢！
不想跟他去看電影。
剛準備拒絕，路燚的聲音就穿過手機聽筒，直達心底。
他像是會讀心術，能看穿她心思一般，“乖，別鬧了，不然等下真趕不上電影了。”
語氣帶著幾分誘哄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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