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深呼吸幾口,努力將已經上到天靈蓋的怒火壓下。
然后，指著在他身后探出個腦袋來的顧茉寧，道：“哥！你知道這丫頭，在里面干嘛嗎？”
顧茉寧聽到他的控訴，下意識就搖搖頭，癟嘴解釋，“我什么也…”沒干呀！
“你給我閉嘴！”顧城高聲打斷她，“你房間那轟隆隆，不知道啥聲，響了半小時，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顧茉寧,“……”
半小時？自己居然在那坐了這么久？
顧墨聞言，眉頭相蹙，側過臉，看著躲在自己身后，手還緊緊攥著自己衣角的姑娘。
“寧寧，怎么回事兒。”他問。
顧茉寧聽見他的聲音，身軀微震了下，比起暴怒的顧城，她更害怕溫聲的顧墨。
顧墨的性子，跟顧城完全不一樣,他從不像顧城一樣，會將所有的情緒都表露在臉上，他們二人雖然都很寵自己，但從小到大，只要顧墨溫聲說話時，就意味著暴風雨要來了。
她松開抓著他衣角的手,垂著腦袋，“我在吹頭發。”
聲音很小，細若蚊蠅。
顧墨目光森然，視線凝著她的頭頂，一言不發。
顧城歪過頭，微瞇著眼眸看著她，“你是不是和路家那小子吵架了？”
“？”顧茉寧抬頭，不知道顧城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顧墨也扭頭看向顧城。
“都這么看著我干嘛！”顧城拿過另一只手的手機，遞到他們面前，“你倆要是沒吵架，路家那小子，會把電話打到我這兒來？”
他說得篤定，就連顧墨也信了。
路燚？
他們也沒吵架啊！
準備來說，他們連話都還沒說呢！又有何架可吵。
于是，在兩個哥哥充滿懷疑的眼神中，顧茉寧也不知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些啥，反正最后她是好說歹說，嘴皮子都快磨爛了，才總算讓他倆相信，自己跟路燚沒鬧別扭。
送走這兩尊大佛，顧茉寧回到房間，剛坐下，床上的電話就響了。
是路燚。
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時，心臟驟停了半拍。
接通。
“茉茉。”
電話剛被她放到耳邊，路燚的嗓音就透過聽筒直入耳膜。
他的聲音低啞，但柔柔的，像一雙手，輕柔的撫上她的心尖。
不知怎的，他明明什么都還沒說，但光就這兩個字，讓顧茉寧一下便潤了眼眶。
她有點貪戀他的溫柔，但一方面又不想他這樣，因為她怕自己陷進去，無法自拔的時候，兩人…
顧茉寧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收緊，指節泛起青白，她咬著下嘴唇，一聲不吭。
大抵是路燚沒聽見她的聲音，于是又喊道：“茉茉，你在聽嗎？”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的不像話，像汩汩溫泉水，淌過她的心，將她團團圍住。
顧茉寧心里軟的一塌糊涂。
自己怕是沒救了，她心想。
她本不是戀愛腦，也明知自己不能這樣，但還是忍不住迷戀他給的溫柔。
顧茉寧皺皺鼻頭，輕‘嗯’了聲。
那邊的人，在聽到她的聲音后，像是瞬間放下了什么似的，長出了口氣。
然后，只聽他繼續說道：“今天劇組團年，我剛去衛生間了，手機放在桌上的，之前沒設密碼，為了方便王恒看，但我剛已經設了。”
路燚語速不快，但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東一句，西一句，拼湊出來的般。
“嗯？”顧茉寧有點懵，沒聽懂。
但她在愣了兩秒后，就反應過來，他這是在跟自己解釋剛才張識菡會接他電話的原因。
東拼西湊出來的一段話，看似每句都毫無關聯，但卻句句都是重點。
顧茉寧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暖流，這股不知名的暖流，混雜著血液，傳至四肢百骸，她冰冷的軀體，也逐漸有了回溫的趨勢。
她側倒在床上，轉頭將臉埋進被窩，悶聲悶氣的又‘嗯’了聲。
顧茉寧聽見電話那頭的人，像是笑了下，緊接著，聲音又傳了過來。
“我明天就回去了，乖乖等我哈。”
他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嗓音又低又輕，透過聽筒環繞在耳邊，仿佛他此刻就在她耳畔低語一般。
顧茉寧一怔。
今天的路燚跟以往的他很不一樣，他不光主動跟自己解釋張識菡為什么接他電話，而且說的話還出奇的溫柔。
要說自己心里剛還有點難受的話，那此刻是一點都沒有了。
她簡直不要太好哄。
顧茉寧抿著唇瓣，點頭，“嗯。”
掛上電話。
周遭又恢復了安靜，就像是靜止了般，窗外漆黑一片，屋內燈光昏黃。
她仰著臉，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
路燚收起手機，眉宇間的笑意斂下，眼底閃過絲暗芒。
前排的王恒，透過后視鏡看他，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剛還不挺高興的嗎？
這又是咋地啦！
他有時感覺自己就是個太監，路燚是皇上，自己天天伴他左右，就跟伴在老虎身邊般。
他剛這么想著，就聽見路燚淡淡的開口：“給張識菡找點事做吧！”
“？”王恒了愣了下，隨即立馬反應過來，“要做到什么程度？”
路燚閉上眼睛，頭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手自然的放在腿上。
“你想拿多少年終獎，就做到什么程度。”
他語氣依舊淡淡的，帶著幾分慵懶，但王恒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張識菡，看來是第二個葉傾咯。
“知道了哥。”
路燚沒再說話。
在那之前，有些人和事，都得處理下了。
路燈透過車窗，照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
第二天一早，外面下起了小雪，一家人都忙到不行，爸媽在廚房忙活，兩個哥哥在大掃除。
因為辭舊迎新，不光要擦灰、掃地、拖地，還得把窗簾啊什么的都洗了。
顧家每年都是自己弄這些的，因為顧媽說，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感受到年味兒，以往差不多也都是這個時候開始弄。
樓下吸塵器的聲音，震天響，她本想翻蒙住腦袋繼續睡的，可奈何聲音著實太大，讓人無法忽視。
顧茉寧下樓后，想幫忙，結果哪都不待見她，去廚房，爸媽嫌她礙手礙腳，被趕出來，去后院喂爸爸養在人工湖里的紅龍魚，被出來例行巡視衛生打掃進程的顧爸抓住，差點挨打，因為顧爸早上一起來就喂過了。
幫哥哥們打掃衛生，結果把兩人剛弄好的東西，又擺出來擦了遍，平白無故增加了工作量，然后被兩人合力轟走。
最后的最后，顧茉寧想去路家溜達圈，可她剛打開門，就發現外面下雪了，雖不大，但出門還得換衣服，然后她的懶癌就犯了。
于是，整個家，就又只有她一個人無所事事。
顧茉寧到處溜達了圈，發現都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后，便回房間，抱電腦。
路燚是半夜才回來的，因為下午的時候，雪就下的越發大了起來，潭城那邊也是。
飛機延誤了幾個小時。
等到他回來時，顧茉寧已經睡著了。
她睡得并不安穩，前半夜一直在不停地做噩夢，她夢到有人跟蹤自己，可自己怎么跑都跑不掉，剛跑掉，那人就又像鬼魅般，出現在她面前，而那人的長相，她在夢里也看不清，只模糊感覺有雙眼睛。
就這樣不安到后半夜，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身后的床墊凹下去一塊，緊接著，帶著點水蒸氣，和沐浴露清香的熱源就靠了過來，一條手臂也環上腰間。
不知是不是這令人安穩的懷抱起了作用，她沒再做夢，沉沉的睡了過去，一夜安穩。
翌日。
顧茉寧依舊是被樓下窸窸窣窣的動靜給吵醒的。
她翻了個身，睜眼。
旁邊什么沒有。
但昨晚的那個懷抱，此刻就像放電影般，又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顧茉寧伸直手，摸了摸一旁的床鋪，“難道是做夢了？”她懵頭懵腦的嘟囔，“可…”
為什么感覺不像啊！那溫度…真的好真實。
她翻過身，閉眼稍微糾結了下，便起身下床，趿著拖鞋，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進衛生間洗漱完后，才往樓下走。
剛走到二樓的樓梯口處，便聽見顧城的大嗓門從樓下傳了上來。
“路四火！我都喊你不要包了，等下媽看到，又要說我偷懶了，你說，你是不是存心害我！”
顧茉寧腳步微頓。
路四火？路燚？他回來了？
她快步走下樓。
剛下來，就看見四個男人坐在餐桌前，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女娃娃。
餐桌左手邊坐的是顧城和顧墨。
顧墨穿著件黑色連帽衛衣，外面套了件灰色毛衣，整個人看著青春又陽光，他手上拿著搟面杖，剛搟好一張面皮，放到面前的桌上。
顧城坐在他旁邊，他就狼狽了不止一點，在家不知他還凹什么造型，身上那件黑襯衫和西褲上，東一坨，西一塊的白點，一會兒站，一會兒坐的，包個餃子，跟打仗似的。
他倆對面，坐著路倬，他跟大哥一樣，穿的很隨意，一件黑色的低領毛衣，和一件白黑配色的羽絨服，他肩頭和頭頂上，帶著點沒融化的雪花，看樣子，應該是剛來沒多久。
而他旁邊坐著的女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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