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準備拿著資料,去找那位關老師,如果對方忙,擠不出時間,她也可以一個人完成資料的謄寫。
因為小陶不知道關老師住在哪里,她特意向人打聽了下,然后才知道,關老師沒住在教室宿舍,而是在操場后面的一間小屋里。
這間小屋和教師宿舍離得比較遠,入夜之后,安安靜靜的,小陶找過去,遠遠的,就能看到窗戶里有光亮。
暖融融的光,讓小陶不自覺放輕了腳步。待走到小屋門口,她輕輕敲了下門。
很快,門內傳來聲音。
伴隨著“吱嘎”一聲,門被打開了。
小陶臉上攢滿了和善的笑意,對著逆光而站的人就要打招呼。
可是……
在看清楚對方模樣的瞬間,小陶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的眼睛,圓圓睜著,嘴唇動了兩下,才艱難地發出聲音:“關老先生!?”
此刻站在小陶面前的老者,正是被傳已經去世的關老爺子。
老爺子此刻的精神很好,面色紅撲撲的。
瞧見小陶,他扶正了眼鏡,笑呵呵地說:“我今天聽到你講課了,很有活力啊。”
“謝謝,”小陶下意識地道謝,然后便問出心底的疑問,“您不是死了嗎,那你現在……是人還是鬼?”
老爺子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加深了,他還指了指地面,提醒道:“我有影子,所以我應該是個人。”
其實打從小陶見到關老爺子開始,她就猜到老爺子去世的消息,是假的。
可她心里太過震驚,就任由自己說了句傻乎乎的話。
現在,她稍稍冷靜了一些,便做出推測:“難道,這是你與何天的計劃?”
“是啊。”
老爺子倒是坦蕩,張口就承認了。
小陶則回憶起一個小細節:之前小陶每次提起關老先生的死,何天就會轉移話題。當時,小陶以為何天不想議論去世的長輩。現在看來,他這是怕說漏了嘴!
小陶是一邊回憶,一邊感慨這兩個人的膽大,竟然連生死也能拿來造假。
不過……
“您沒死,真是太好了!”
小陶笑著對關老先生說著,言辭中,還帶著慶幸。
而這樣的開心和慶幸,卻讓關老先生愣住。
之后,他自嘲地說道:“一個沒見過幾面的女娃娃,都能盼著我活,可是家里那些不肖子孫卻……哎,從教育子女方面看,我也是真的失敗!”
小陶雖然不在商場中混跡,但是也聽說關家人為了家產而爭到頭破血流,甚至還對何天出暗招,十分陰損。
就憑這些人對何天做的那些事,小陶就不可能對他們有好印象。
但此刻,看著一位風燭殘年的老者,仰頭發出感慨,小陶沒忍心落井下石。
再一想到自己是帶著任務來的……
小陶問:“那個,我能先進去,和您聊嗎?”
“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
關老先生很快就調整好情緒,并讓開身邊的位置,讓小陶進來。
小陶一走進小屋,便看到小屋的正中間,有張桌子,上面擺放著文房四寶,以及一張寫了一半的墨寶。
那上面的字,可真是龍飛鳳舞,瀟灑恣意!
小陶默默在心中贊賞了一番,便要抬頭,說說正事。
可是這一抬頭,小陶發現,關老先生正打量著自己,那眼神,就好像小陶的臉上有什么臟……
在這一瞬間,小陶突然想起件事。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而后好奇地問:“我臉上涂了東西,五官比例也有所改變,您還能一下就認出我來?”
“你的臉上雖然擦了東西,但你還是你,聲音沒變,身材也沒變,很容易就能認出來。再者,我都可以假死避世,那你偽裝身份混進來,也沒什么不可能的。”
老爺子的描述,有不準確的地方,小陶便糾正道:“我沒有偽裝身份,只是沒大肆宣揚而已。但來的時候,我和主任說明我的情況了。”
“呵,你倒是坦坦蕩蕩。”
“也不是那么的坦蕩,不然,就不會在臉上化這些東西了。”
小陶很誠實,而她的誠實,讓關老先生覺得這小女娃有點傻。
這個“傻”不是什么貶義詞,而是可愛的意思,有點傻憨憨。
但即便關老先生認為這是正面的評價,他也沒有說出口,因為對一個女孩子來說,肯定不喜歡“傻”這樣的評價。
關老先生在這邊暗暗出神,而小陶則再次提了個問題:“是不是,不能讓別人知道您在這的消息?”
老先生回過神來,并給出肯定的回答:“是啊,所以你要保密。”
“那何天知道您在這嗎?”
“他知道。”
“這地方……該不會是何天給您找的吧?”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選中的。我覺得這里,是個挺熱鬧的地方。”
熱鬧?
小陶也覺得這里很熱鬧。
可是這里的環境……再想一想關家那古樸又厚重的宅子……
兩者反差太大了,小陶忍不住問:“您一個人住在這,可否習慣?”
“當然習慣,實不相瞞,我也不是一直順風順水的,年輕時,曾經過了一段苦日子。生活最困苦的時候,居住的環境,和這里差不多……不對,比這里還要差。但現在回想那段時光,并不覺得有多苦,只覺得,生活是會發光的,未來也是充滿希望的。而現在……哎,物是人非啊。”
關老先生今天,感慨頗多,還時不時就嘆氣。
或許老先生自己也意識到繼續這樣聊下去,會讓氣氛太壓抑,他便笑了笑,主動換個話題:“說說你吧,為什么要來當老師?”
“我本來在附近拍戲,因為找不好狀態,就來這里體驗生活。”
相比老爺子復雜的人生感悟,小陶的理由,十分簡單。
老爺子聽后,笑著總結:“看樣子,演員的飯也不好吃。”
“是很辛苦,挑戰也大,不過很有趣。”
小陶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還掛著淺笑。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她的工作。
關老先生看著她恬淡的笑臉,漸漸被影響,也放松了表情。
他還感慨地說了句:“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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