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悄寂,風聲在穿街弄巷變得支離破碎,沉默在蔓延。

    許京澤看不清宋爸爸的臉,只覺得昏暗中,他的那雙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而且他還帶著一堆人。

    “宋、宋叔——”薛弛忽然反應過來,摸爬著滾到他身邊,“你救我,救救我!”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宋顯坤雖然浸淫商場多年,卻生得非常儒氣,眼神淡漠地掃了眼抱住自己褲管的人,眼底好似蒙了層云翳般的陰霾。

    “你先起來。”

    薛弛接觸過宋家人,宋家父母對他素來不錯,聽到他發話,他隨即扶墻從地上爬起來。

    “宋叔,今晚的事我想和您解釋一下......”

    “你先等一下。”宋顯坤打斷他的話,反而朝著女兒招了下手。

    宋知意緊抿著唇,忐忑地一步三挪走到父親跟前,甕聲喊了句:“爸?”

    “剩下的事我來處理,你先離開這兒。”

    “爸,今晚的事......”

    “聽話。”宋爸爸語氣加重了些。

    宋知意扭頭看了眼許京澤,又看向父親,欲言又止,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許京澤本想過來給女朋友一個驚喜,來時覺得風吹在身上都是暖的,現在覺得渾身都涼颼颼、寒津津。

    宋家同意宋知意相親,肯定是允許她戀愛的。

    可此時的許京澤卻有種早戀被抓包的感覺。

    他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

    而宋知意離開后,宋顯坤又讓所有保鏢都退到了巷口,巷子只剩他、許京澤與薛弛三人。

    這讓薛弛心底升起一絲希望。

    宋家很體面,肯定不想事情傳開,若是被人知道,他試圖猥褻宋知意,無論成功與否,對她名聲影響都不好。

    也許宋顯坤想私下處理這件事。

    “宋叔,我之前就是腦子一時糊涂,您原諒我。”薛弛連聲哀求。

    “一時糊涂?”宋爸爸輕哂,“如果我調查的結果沒有錯,知知沒出差前,你就在我們家別墅區外蹲著,她到外地,你就立刻跟過來,這叫一時糊涂?”

    “我看你是蓄謀已久!”

    宋顯坤忽然提高聲量,嚇得薛弛腿軟,本能伸手扯住他的胳膊,試圖解釋。

    卻沒想到,

    下一秒,

    宋顯坤忽然抬臂握拳,掄起手臂,“嘭——”的一拳,砸到薛弛的臉上。

    他身子踉蹌,竟被一拳打翻在地。

    “薛弛,誰給你的膽子敢碰我女兒?”宋顯坤居高臨下睥睨著他。

    薛弛以往送宋家,宋家父母對他都是和顏悅色,他哪兒能想到宋顯坤會動手,加之身后還有許京澤,他心里清楚:

    今晚,他在劫難逃!

    他甚至覺得,自己今晚怕是無法活著離開,所以趔趄起身,竟想跑。

    可是宋爸爸動作更快,一記狠踹,將他逼至墻邊,薛弛剛被許京澤狠揍一頓,根本沒有力氣,試圖反抗時......

    只聽,“咔嚓——”一聲,胳膊竟脫了臼。

    他疼得“哎呦”慘叫,再想跑時,宋顯坤已踩住了他的胳膊。

    許京澤站在墻邊:

    弱小、乖巧,又無助。

    他忽然覺得,小學時候欺負宋知意,宋爸爸沒有打他,對他真是客氣了。

    他生得斯文,若是看臉,大部分人都會認為,他是個好好先生。

    但他顯然不是什么練家子,并不懂如何精準打擊要害,所以瞎說更加凌厲。

    好似,每一下都想要了薛弛的命。

    許京澤站在一旁,也不知該干什么,幫著一起揍薛弛?還是給他鼓掌加油助威?

    薛弛疼得五官都扭曲變形,連聲求饒,“宋叔,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證以后不會再找她的麻煩。”

    “以后?”宋爸爸輕哼。

    “您就看在王叔的面子上,饒過我這一次吧。”

    “你還有臉提他?”宋爸爸咬著牙,這位王叔就是介紹兩人相親的媒人,“如果不是他,你認為之前那件事發生后,我們家會默不作聲吃了這個啞巴虧?”

    “我告訴你,現在誰的面子都不好使!”

    “有些人,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沒動你,你還真以為我好欺負?”

    “但凡今天我女兒有一點損傷......”宋顯坤斜睨了薛弛一眼,目光冰冷得讓人徹骨生寒。

    “我有千百種法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薛弛躺在地上,宛若一灘爛泥,蜷曲著身子,瑟瑟發抖。

    他渾身冰涼,如墜地獄。

    此時,他才猛然意識到,如果宋家或許家出手,那他們薛家將在京城永無立足之地,一旦失去家族、父母的蔭蔽,那他怎么辦?

    ——

    在被送去派出所的路上,他曾幾次試圖逃跑,都被抓了回去。

    到警察面前,民警還沒開始問話,他就痛哭流涕,“我有罪,我該死,你們快把我抓起來吧。”

    搞得民警一頭霧水,詢問他臉上和身體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他只說,是因為自己試圖猥褻宋知意,發生爭執,被打而已。

    薛弛哪兒敢把許京澤、宋顯坤攀咬出來。

    只說都是自己的錯,希望自己良好的認錯態度能夠得到他們的寬宥。

    如果他們能放了薛家一馬,有父母在,即便坐牢了,肯定也有法子能將他弄出去。

    由于薛弛認錯態度良好,眾人在派出所并未待太久。

    宋知意是受害人,警方對她的問詢比較仔細,所以許京澤不得不獨自面對宋顯坤。

    宋爸爸是匆匆趕來的,神情有些疲憊,從口袋掏出一個清涼油涂在太陽穴上,輕輕揉按著。

    許京澤站在一側,不敢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