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貴妃似乎知道什么,低下頭整理衣衫。
笑得臉都僵硬了的祁金金逐漸安靜下來。
她抹了一把臉上橫流的眼淚,抱著手里的香囊,雙眼無神。
可真相還重要嗎?
她母妃都回不來了。
陛下一拍膝蓋,語氣幽幽,似乎還帶著一絲憤怒的模樣。
“當年你母妃之死,跟皇后沒有任何關系,是寡人下的令,讓她自我了斷。”
沒想到祁芊芊做這些事都是為了她母妃,如果早開始給她說清楚,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的局面了。
可...有些事情,他覺得還是要隱瞞。
元錦意絞著小手帕,這是她能聽的嗎?
陛下不會秋后算賬吧?
哎呀,她好像不應該參與進來,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祁芊芊不可思議的抬頭,眼角抽動得厲害,覺得自己心都快碎了。
“為什么?父皇,為什么?”
為什么要讓母妃去死。
母妃做錯了什么?
陛下沉默,對上祁芊芊那雙和汪妃有些相似的眼眸,好像透過她看到了她母妃。
“你母妃死時身懷有孕你可知?”
陛下此話一出,祁芊芊更加震驚。
什么?
還沒有等祁芊芊開口詢問,陛下便又拋出一道驚天巨雷,炸得殿內所有人都麻木了。
“可那不是寡人的孩子。”
祁芊芊額角緊繃,似懂非懂的看著陛下,狼狽的搖頭。
不會的,怎么會呢?
母妃她.....
時隔這么多年,陛下說起來都還是帶著怒氣。
他不斷拍著膝蓋,似訴苦一般,對著她們大吐苦水。
“你母妃之死,都是她咎由自取。”
“跟侍衛偷情,試圖給寡人下藥,混淆皇室血脈。”
“種種罪名,都足以讓你母妃和家族獲罪。”
“是皇后求寡人,說你年幼無辜,說不該大動干戈,讓你母妃一人以死謝罪就好。
這才保下了你和你外祖家。”
所以,他的皇后何其無辜?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祁芊芊的母妃,那個看起來善良溫柔的江南女子,實際上背著他跟侍衛在宮中偷情不說,還想將孽種生下來。
若不是請脈的太醫沒有被她給收買,冒死將這事說了出來,恐怕他跟皇后還蒙在鼓里呢。
真正該叫屈的人是皇后和他。
太子對后宮之事不知,倒是秋貴妃似乎知道一二,目光有些躲閃。
祁芊芊無助而絕望,雙眸空洞無神,嘴里叨叨著,“不可能....”
怎么會是這樣的呢?
“父皇,您一定是在騙我?不會的,我母妃不是那樣的人。”
祁芊芊心里的月亮塌了,碎了,變成了渣滓,壓得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明明她的母妃是那樣好的一個人。
兩行清淚順著祁芊芊紅腫的眼睛落下。
陛下沉默了好一會兒,就聽著祁芊芊碎碎念著。
“寡人什么時候說過假話,句句屬實。
老四,你太讓寡人失望了。”
他已經給過祁芊芊機會,是她一意孤行,不知悔改,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說的。
祁芊芊無助的仰頭,哈哈哈大笑起來。
“可是父皇,您知道這些事情是誰告訴我的嗎?”
“秋母妃,您不該站出來解釋解釋嗎?”
她剛才一直觀察著秋貴妃,見她神情閃躲,明顯就是知道真相的。
可當皇后娘娘盛寵不衰時,是她對自己這樣說的。
說是皇后害死了她的母妃,讓她別放過她。
陛下面色陰沉下去,剛站起來沒片刻的秋貴妃又立馬跪下來,惶恐驚呼,“不不,陛下,臣妾沒有,都是四公主胡說的。”
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她早就忘了。
祁芊芊冷笑,反正她什么都沒有了,秋貴妃....陪她一起摔進泥潭更好。
“秋母妃還說過,皇后娘娘不過是小族出身,比不過您是父皇親表妹,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運才當上的皇后。”
“還有,您自己生不出孩子就在宮里日日詛咒太子哥哥和六公主,秋母妃,我沒說錯吧。”
“呵呵呵~”
她都記著呢,她怎么會忘記。
如果不是秋貴妃想算計她,把她嫁給許家的連襟沈家,那個跟許家紈绔同穿一條褲子的爛人,她也不會利用她身邊的宮女。
陛下的面色更黑了,連帶著太子和祁金金都氣憤起來。
秋貴妃嚇得背后冷汗直冒,祁芊芊怎么會知道這些事?
她想起被打死的夢溪....
好啊,她身邊還出了祁芊芊的奸細。
“陛下,臣妾冤枉....”
秋貴妃想要求情,卻對上陛下冰冷的眼神,嚇得花容失色,害怕極了。
祁芊芊低低的笑起來,發髻散亂,衣衫不整,“秋母妃,您也有今日呢。”
“啪!”秋貴妃轉身一個巴掌甩在祁芊芊臉上,兇狠的瞪著她,“你住嘴。”
“許藍秋!”
陛下拿起一個蒲扇砸在秋貴妃身上,呵斥她住手。
秋貴妃立馬安分下來。
陛下揉揉額角,看向祁芊芊。
“老四,將解藥交出來吧,父皇會對你從輕處置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將母后身上的毒解了,再這樣下去,他都怕母后撐不過三日。
祁芊芊捂著臉,癡癡的呆坐在地上,小聲的回答。
“...沒有解藥!”
她都抱著讓皇后和太后必死的決心,怎么可能準備解藥呢。
陛下面色大變,猛地站起來,“你說什么?”
怎么會沒有解藥呢?
祁芊芊聲音孱弱,幾乎微不可聞。
“父皇,這是鄔紇的秘藥,我沒有解藥。”
她只問阿蘇藺要了毒藥,反正也沒想讓她們活。
來不及了。
阿蘇藺肯定也不會交出解藥的。
祁芊芊艱難的扯出一個笑臉,又扭頭看向著急的祁金金,“對不起。”
她笑得比哭還難看,聲音嘶啞著,抱歉的對祁金金說道。
“我....我也給你下了毒,解藥...解藥在我宮殿中的枕頭下,是我的錯。”
如果她再多查查真相,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對不起皇后和金金。
她也不需要從輕處置了,就讓她跟隨母妃一起,死在這沒有絲毫溫度的深宮吧。
“下輩子,姐姐再給你當牛做馬贖罪吧。”
祁芊芊拔高聲音說著,突然拔出頭上唯一的一根金簪子,猛地刺入自己脖頸。
“不要。”陛下和太子大喝一聲,太子伸手想要抓住祁芊芊的胳膊,卻被她濺出來的熱血撒了一手。
祁芊芊抱著必死的決心,怎么可能讓太子攔著她。
她揚起一道蒼白的笑容,嘴角也開始流出鮮血,“唔....”
她好像看到母妃了。
祁芊芊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抓住什么。
秋貴妃看著裙擺上的鮮血,兩眼一翻,直接暈倒過去。
皇后也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驚詫的看著這一幕。
“來人,快傳太醫。”陛下三步并作兩步來到祁芊芊面前,沖門外大吼道。
祁芊芊痛苦的眨眨眼睛,父皇,不用了。
鮮血順著她刺出來的窟窿拼命往外翻涌,祁芊芊眼神潰散,往外吐了一大口血后,徑直沒了氣息。
元錦意和祁金金坐并肩在臺階上,夕陽緩緩落下,進進出出的宮人都穿著白色的喪服,面容深沉。
祁金金把頭靠在元錦意肩膀上,挽著她纖細的胳膊,低聲哭了出來。
“錦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成為公主,她寧愿生在普通人家,一輩子平平淡淡。
好在母后沒事,她身上的毒也是可以慢慢解開的。
元錦意撫摸著她的腦袋,一言不發。
陛下和皇后從祁芊芊的宮殿里攙扶著走出來時,就看到這么一幕。
皇后擦擦眼角的淚花,聲音暗啞,“陛下,我們走吧,讓她們待會兒。”
四公主平日跟金金多少還是有感情,只是四公主走錯了路,但這不代表金金就能忘記。
四公主抱病身亡的消息傳出后,梁安城并沒有什么異樣。
陛下下令,將四公主的公主陵設在江南一帶,靠近四公主的外祖家,諸位大臣也沒有什么異議。
至于秋貴妃,現在也只是許妃了。
太后娘娘也清醒過來,陛下找了一個鄔紇皇室,用重金跟他交換了解藥。
就是對于秋貴妃被貶,她心有不甘,可手中權利已經被陛下盡數剝奪。
無奈之下,她只好出宮去皇寺清修。
似乎一切暗流都已經悄悄遠去。
四月,春和景明。
修葺的尚書府已經全面完工,元錦意也從宮中回到了尚書府。
門匾和外觀沒變,但是尚書府里面變化很明顯。
小玉和青竹在新屋子里高興的轉了好幾圈。
傷好后的風鈴也重新回到元錦意身邊。
元錦意毫無形象的坐在椅子上,心中算著綠酒離開的時間,再有幾個月,也該送秀茹去投胎了。
她又得物色新的幫手。
唉,現在事情忙完了,她又該去族學了,嗚嗚。
她不想上學啊。
元錦意感嘆著,院子外,魏夫人扶著已經凸顯的肚子在青禾的攙扶下緩緩走進來,“錦意!”
“娘,您怎么來了?”元錦意趕緊站起來,神色擔憂的迎過去。
魏夫人笑盈盈的看向元錦意,拉著她的小手,“娘給你做了幾個小手絹,快來看看喜不喜歡?”
她趁著錦意進宮的時候給她做了幾條帕子,這不,現在有空就給她先送過來。
正好看看她還缺什么不,一并給她準備好。
元錦意看著魏夫人凸起的肚子,眼神微微發顫。
“娘,您就別折騰了,您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
我怕父親怪我讓您太累了。”
她沒想到魏夫人這一胎竟然是雙胎,現在她可是府里的保護動物,老夫人恨不得把她供起來。
“我敢怪你嗎?就知道在你娘面前瞎說。”
元徹幽幽的話語橫插進來,他跟在魏夫人身后步伐平穩的走近,眼神輕飄飄的睨了元錦意一眼。
“嘿嘿,父親。”元錦意有種被抓包的羞愧,對元徹憨傻一笑,無奈的慫慫肩膀。
元徹怎么會跟魏夫人一起來?
魏夫人扶著青竹的手小心翼翼坐下后,眼睛在元錦意屋子里打了個轉。
“怎么樣?錦意,新屋子還喜歡嗎?你父親特意給你擴寬位置,留了一間書房出來。”
元徹火災后送走了好一部分的妾室,府中清凈了不少。
元錦意和魏夫人的院子擴寬了一倍不止,布局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樣,就是在用料方面,比過去好太多。
元錦意淺笑嫣然,挨著魏夫人坐下來,乖順的開口,“喜歡喜歡,多謝父親。”
“你喜歡就好,之前還說讓你搬到你姑姑院子的,趁著這次修葺,干脆把院子給你擴一擴。”元徹面容帶笑,一派和善的坐下來。
今后不會有人再找錦意的麻煩了吧,他把自己的私房錢都拿去請殺手了,要是他們再敢來,他就直接請陛下下旨帶兵滅了他們。
元徹說著,目光看向魏夫人的大肚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劃過一抹晦暗的光芒。
元錦意笑瞇瞇的點頭,知道元徹現在對她不錯,心底還是感激的。
至少元徹不是那種只知道利用人的德行。
魏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眉眼溫柔,話語關切,“錦意,你看看屋子里還缺什么不?娘總覺得有點簡單了。”
主要是錦意一直在宮里,她也不好意思經常遞信過去。
“娘,夠了,簡單些好,裝飾都是給人看的,我就喜歡簡單點。”元錦意已經參觀過自己的屋子,覺得甚是滿意,反正只要她的床舒服,采光好,四面通透一切都好。
魏夫人笑笑,眼尾的細紋都顯得恬靜舒然,“好,隨你,要是差什么就告訴娘。”
“知道了,娘,桂圓呢?”元錦意笑容不變,伸頭探腦的朝外面看了幾眼。
她有點想桂圓了誒。
“在花園里玩著呢。”魏夫人無奈搖頭。
那個臭小子,現在是一天一個樣,恨不得天天下水鱉捉魚上房揭瓦。
元徹也覺得自己這個小兒子活潑過頭了,成天想往外跑,還給他多安排了幾個小廝看著。
魏夫人又跟元錦意聊了一會兒,關心了一下她在宮里的生活,等她感到疲倦后,才帶著婢女離開。
魏夫人離去,元徹又把元錦意叫到他自己的書房。
“坐吧。”摸摸元錦意的小腦袋,元徹似乎很開心,笑著讓她隨便坐。
然后從自己的桌子下面扒拉出來一個竹筐。
元錦意剛坐下,元徹就端著竹筐來到她面前,竹筐不輕,放在桌子上嘭的一聲。
“嘗嘗,今年的蜜果。”元徹從竹筐里拿出一個黃澄澄的果子遞給元錦意。
元錦意沒接,一想到去年的果子酸味,小臉頓時扭曲成一團。
不不不,她不想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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