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弋不見了。
聽旁人說他是請假了,而具體原因沒人知道,也沒人在乎,畢竟在他們眼里,陸銘弋向來隨心所欲。
前段時間按時上下學對他們來說才叫稀奇。
殷初一天在校上課,往往復復的往最后一排看,她沒來由的心慌,總覺得發生了些她無法挽回的事情。
一直強忍到放學,她向焦鴻遠請了第一節補習課的假后就直奔陸銘弋家。
她像以往那般敲響院落的木門,可這次她敲了很多下,站了許久,也沒有那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從屋子里出來,樂呵呵的給她開門。
許是站的久了,隔壁院里出來一位中年女人打量著她,看到她微紅了的眼角有些心疼。
勸慰道,“小姑娘,別等了。這家里的陳阿婆前段時間被他孫子帶出去了,已經好幾天沒回來過了。
殷初聞聲看她,急切的追問,“那您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女人搖了搖頭。
殷初孤零零的走出巷口,稀薄的夕陽落在身后,發絲泛著暗金色的光芒,她回頭又看了眼那個方向,心口突如其來的干澀難受。
她不死心的拿出手機接著給陸銘弋打電話。
手機一天下來都沒有充上電,泛紅的電量警示著手機最后那點生命,她打了好幾通都無人接聽,就在自己快要放棄時,接通了。
殷初鼻尖霎時酸澀起來。
她將手機附在耳旁,聽著他那頭細微卻又無比熟悉的呼吸聲。
漂浮了一天的心臟終于找到了能夠靠岸的地方。
她開口,語氣染上無助,“你在哪?”
他緘默不言,那頭風聲很大,他應是在通風口處。
他是個不愛穿厚衣服的少年,自認身強體壯就怎么也不愿妥協,可殷初卻總忍不住會擔心他會不會受涼。
殷初向來是個知進退,知分寸的姑娘。別人不愿開口說的事她便不會逼問。
他不說,也不愿解釋,殷初便也就覺得無所謂了,她只是有些害怕,只想求得他的一句心安。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問他:“你會回來吃我做的蛋糕的對吧?”
她的語氣充滿了試探性,好像只要他說出一個不字,她在電話的那頭就會立刻落下眼淚來。
陸銘弋腦子里自動浮現出她眼紅委屈的模樣,心疼一下子就充斥了心口,讓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于是他在那頭同她承諾,“會的。”
殷初聞聲破涕為笑,手機卻突然嗡的一聲,告急著它最后的那點壽命。
剛接通沒多久的電話,她難過的癟起嘴,嬌滴滴的又難免帶了點哭腔的叫他。
可憐巴巴的,“我手機沒電了嗚嗚嗚”
他若是現在就站在她面前,肯定又會被她可愛的心癢難耐,從而吻上她飽滿紅潤的唇瓣。
他嘆息一聲,語氣有些無奈。他想說的其實有很多,可千言萬語最后都只化作了那一句:
“殷初。”
“好好考試。”
-
隔天就是周末,同時物理省賽來臨。
物理省賽不在泠江市,殷初收拾東西坐上校車去了外地,周六下午出發夜晚住在學校安排的酒店里。
八個人只有殷初和袁敏兩個女生,自然而然兩人被分到了一個房間。
殷初并不知道袁敏把相片交給了江萍的事,也不知道江萍找過了陸銘弋。但就平日補習而言,殷初也感受的出來,袁敏并不喜歡她。
殷初也并不是個會依附別人喜歡的人,別人不喜歡她,她也不強求。兩人相安無事渡過這晚便也無事發生。
酒店里的桌子并排放,殷初跟袁敏不可避免的坐在同張桌子上學習。
中途袁敏起身進浴室洗澡,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起一串鈴聲。
鈴聲是那種好幾年前的洗腦神曲,手機應該有些破舊了,音量很大,沒人接就一直孜孜不倦的反復響著。
殷初抿唇屏息了會兒。
最終還是忍不住揚聲叫袁敏。
學校下了血本,酒店訂的都是比較貴的那種,為了能讓他們休息好,酒店的隔音好的不行,加上水聲,袁敏聽不到殷初叫她。
殷初只得起身,想拿起手機去浴室遞給她。
結果視線剛觸碰上她的手機屏幕,殷初就呆住了。
破舊的小手機像素不高,卻清晰可見少年的眉眼,少年帶著掛式耳機懶洋洋的倚在欄桿上,午后暖陽眷戀的落在他立體的側臉上。
他俊逸到讓人心驚。
這樣的少年,一如無數個午后,她在校園長廊里所看到的他。
怔愣的時間里,鈴聲再次響起,這次伴隨而來的是洗完澡出來的袁敏的叫聲。
殷初被嚇的回神,看到了袁敏嫌惡的目光。
四下無人,只有她們兩人,袁敏絲毫不掩蓋對她的討厭。
她揚聲道,“殷初,你是不是很得意?”
“得意別人拼了命想要的東西,你卻總能輕而易舉的就可以擁有。學習成績是,喜歡的人也是。”
袁敏說完,不愿再看殷初。
煩悶的拿過桌面上的手機,按了接聽,轉身踱步向外走去。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罵罵咧咧的聲音,“死丫頭,你要造反啊?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
下一秒,房門被人大力關上,隔絕了所有的喧鬧。
殷初閉了閉眼,內心的感受太過復雜,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做如何的反應。
袁敏很晚才回到房間,殷初已經躺在了床上。
回來以后袁敏一時也沒有回床睡覺,而是開啟一盞小燈在書桌里,埋首接著復習。
這世道的路太難走,即便小性子再多,再難過,最終清醒過來,還是要臣服于現實。
袁敏很想一走了之,可她不能,在外邊哭夠了,回來還是得補上剛剛沒看完的資料。
許久,殷初半夢半醒之間,感受到了袁敏熄燈上床。
輕微的呼吸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殷初卻突然睡不著了。
她輕聲叫她,“袁敏。”
她的嗓音溫柔卻極具力量,“一個人可以擁有某樣東西,向來不會只有表面所展現出來的那般輕而易舉。學習成績是,人也是。”
“我七歲步入學習生涯,到如今十七歲,記憶里便從未松懈過,走到現在的每一步都是踏踏實實的……”她話語輕頓,隨后腦子里浮現了少年的模樣。
“他也是。我曾經也如你這般偷偷獨自喜歡他喜歡了一年多,我走在角落里看著他,膽小羞怯又控制不住看著他。而如今這份少女的情竇初開能夠得到回應,我比誰都要珍惜。”
因為她深知他們的來之不易,所以從未為此得意洋洋過。
袁敏沒想到殷初還沒睡,也沒想過她胡亂發的一通小脾氣會被殷初在意。
委屈再次上頭,她忍不住抽泣。
袁敏是個絕對的悲觀主義者,總覺得這世道對她太過不公,憑什么別人可以光鮮亮麗,她卻總如泥溝里的蛆一樣卑微難堪。
沒有人在意她,從來都沒有,包括她的父母也厭棄她。
她把壞情緒帶給別人,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開導她。在袁敏眼里,殷初便是活在頂端的一個女孩。
可如今這個女孩毫無架子的下場,用著自己的經歷告訴她,她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努力生活的一個平凡人罷了。
所有所有的一切,她也有在奮力爭取著,并無她所想象的那般容易。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陸銘弋身邊曾經有那么多足夠漂亮的人出現卻只有殷初能走進他的心里。
她抽泣不已,愧疚不堪。
“殷初,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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