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能暫停時間 > 第二十九章錯字
    這個這個看了白看!  我想,我這輩子,犯下最大的錯,就是拆散了秦楚和許子墨罷。

    我的父親是一名軍人,但卻在執行演習任務時因隊友的操作失誤而死去了。那時我還小,消息傳來時懵懵懂懂的依偎在母親的懷里,有些不明白父親為什么就突然死了。

    死了是什么?再也看不到了嗎?

    兒時的我并不很懂死亡的概念,然而一想到父親死了,依舊悲傷的哭泣不已。母親抱著我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我哭的累極,趴在床上睡了,再被爺爺搖醒的時候,我那上過無數戰場的爺爺抱著我哭成了個孩子。

    原來,母親也死了。

    她是跳樓殉情的,尸身大概已經摔的十分猙獰,連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都建議不要讓孩子看,于是,我連母親的最后一面也沒有見到。

    好像一夜之間,我就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還是那種寫在作文里閱卷老師都不會當真的孤兒。

    原本色彩斑斕的生活突然變得灰暗起來,雖然仍有爺爺會陪著我,我卻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有那樣無原則寵愛我的父母了。家里的一桌一椅都不曾改變,但那已經不能夠被稱之為家。我依舊去上學,每天背著書包回家寫作業,只是愈發沉默。

    別人的童年或許是充滿樂趣的,而我回憶我的童年,卻只記得供桌上父母黑白的照片和爺爺佝僂的背影。

    后來有一天,爺爺突然帶著我走了,離開了母親生活的城市,去了一個新的地方。

    也是在那里,我遇到了秦楚。

    他很厲害,總是穿著精致的小西裝,說著我所聽不懂的事情。不過他大概是不喜歡和我玩的,只是我的爺爺和他的爺爺曾經是戰友,他不得不每次都帶上我罷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仍然慢慢的喜歡上了他。

    每次一群人一起出去,我只要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他愈發英俊瀟灑的身影,都覺得灰暗的世界里逐漸出現了一抹光亮。他是我所最羨慕的樣子,身邊總是圍著數不清的朋友,永遠不會孤獨,永遠不會寂寞。

    如果大多數人都是女媧用柳枝隨意甩出來的泥人,那么秦楚和許子墨大概就是被上天眷顧,仔細雕琢的那一部分。我和秦楚認識了十八年,和他關系最好的時候也不過是普通朋友;然而許子墨和他只是見了一面,卻立即成為了秦楚最親密的友人。

    兩個都極為優秀的少年,都不曾和女性有過親密交往,在那樣青春躁動的年齡,發生些超乎友情的事情大概也并不能算奇怪。他們之間的故事好像小說一樣,幸福而完美,而我卻只是一個配角,連一句臺詞都沒有的配角。

    我就那樣偷偷的喜歡著秦楚,卻從不期待自己能和他在一起。

    如果生活就這樣繼續下去,或許我也不會再和秦楚有任何別的關系。他就好像天空中飄的云朵,那么高,那么遠,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追尋,都沒有辦法和他有一點重疊。

    只是,爺爺病了。

    秦楚和許子墨那時候已經在一起了,他們大概是很放心身邊的朋友,絲毫沒有掩飾對彼此的愛戀。我明明只是遠遠的看著就好的,可是一想到他的笑容、他的溫柔以后都將永遠的屬于另一個人,我還是會感到難過。

    兒時的我還并不很懂死亡,等到明白過來,生活已經是一片灰暗了。秦楚帶給我的那一點點光或許是微不足道的,但卻是那是的我心里唯一的光了。

    只是現在,就連這一點點光,都被奪走了。

    爺爺年輕的時候受過很多傷,機體的自我修復能力相對而言都要差很多。我每天放了學都去看他,然而不管醫生怎么努力,爺爺的身體還是越來越糟糕,最后,連醫生都勸我要做好心理準備。

    死亡對我來說已經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了,但真的要面對的時候,卻沒有辦法做到坦然。我請了假天天在醫院里陪他,而那個時候,爺爺已經連起來走路都做不到了。

    那樣崢嶸一生的軍人,現在卻插著導尿管躺在病床上,連自己上廁所都做不到。

    爺爺大概是很放心不下我的,最后那幾天,每每握住我的手,都忍不住涕泗橫流。我早早沒了父母,若是再沒了爺爺,身邊真的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了。

    有一天,他忽然問我還有什么愿望。那天大概是回光返照,一直顯得十分憔悴的爺爺也精神了許多。他拉著我的手,說他一輩子都沒有為我真的做些什么,臨死前一定要滿足我的一個愿望才好。

    我從來不是個膽大的人,但是那一天,卻脫口而出要和秦楚在一起。我知道,我很自私,但那大概是唯一我能夠得到秦楚的機會了。就像是溺水的人拼了命也要拽住手中的一根水草一樣,我拼了命的想要留住那一抹光亮。

    然而最終,我還是沒能夠留住。

    秦楚的爺爺聽到這樣的請求,猶豫了片刻,然而看著老戰友垂暮老矣的樣子,最終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爺爺也像是松了一口氣一樣,當天晚上便在睡夢中去世了。

    而我,一個軍人遺孤,就這樣住進了秦楚的家。

    秦楚當然不會同意,然而秦楚的爺爺實在是個很強硬的人,不僅聯系了許子墨的父母告知了對方兒子是同性戀的事情,還日日派人看著秦楚回我和他的家。最終,許子墨被送去了英國,而秦楚也像是死心,不用他爺爺派人來盯,也會每天回來了。

    只是他還是十分討厭我,連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情愿睡沙發,至于我做的那些飯菜更是一口都不肯碰。不過那時的我還有些天真,總以為自己只要努力的對他好,秦楚總能喜歡我一點點的。

    可是,十年,他都沒有喜歡上我一點點。

    許子墨離開半年后,秦楚平常看到我也不會露出特別厭惡的表情了。我以為他已經慢慢的忘記了許子墨,心里居然有了一點點希望。

    不過,那一點點希望,也很快就被打碎了。

    那天,秦楚喝了酒,醉的迷迷糊糊的回來。我扶著他讓他躺在床上,剛想要幫他去拿毛巾來,卻被一股大力拽了過去。

    他比我重很多,手臂也滿是力量。我被他壓在身下,怎么推他都沒有用。秦楚把臉埋在我的脖間,用力的嗅了嗅,突然咬了上來。

    我渾身一顫,頓時連推他的動作都忘記了。大概我還是奢望著能和秦楚發生一些親密的關系,也便沒有掙扎。我隱約聽到他冷笑了一聲,但大腦已經燒成漿糊,連思考都不會了。

    喝醉了酒的他并不是很溫柔,我被他咬的疼了,卻也只敢發出輕輕的哼聲。我猜他大概知道身下的人是我,所以也并沒有什么前、戲,咬了幾下我的唇便解開了衣服。

    沒有安、全、套,沒有潤、滑、油,我無措的接受著,疼的渾身發顫。然而就算這樣,我依舊為能夠和他發生親密的關系而甜蜜。

    過了一會兒,秦楚的動作忽然變得溫柔了許多。我以為他是在憐惜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然而卻聽到他在我耳邊輕輕的喊許子墨的名字。

    恍然間,淚流滿面。

    是什么時候意識到他永遠都不可能愛上我的呢?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了吧。

    他明明在和我做著那樣的事,喊著的卻是別人的名字。他的溫柔,他的親吻,都不屬于我。

    我只是他醉酒后的一個替身罷了。

    我聽著他喊許子墨的名字,明明難過的流淚,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秦楚做完后直接睡了,而我得清理自己的傷口和被弄臟的床單。

    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罷了。

    想到過去的事情,心口仿佛還殘留著當初無法排解的哀傷。球球嗚咽了一聲,我愣愣的回過神,才發現許子墨和秦楚已經回臥室了。

    許子墨累得直接睡了過去,而秦楚卻在幫他換了睡衣后又走出了臥室。客廳里還殘留著曖昧的氣息,連沙發上都有一小塊水漬。

    我以為秦楚會很饜足,然而他卻走到陽臺,點了一根煙,靜靜的抽了起來。

    他和許子墨和好了,我應該高興才對。

    他們會幸福的生活下去,而我,一個曾經打擾了他們生活的過客,也再也不會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

    只是,一想到他們的幸福不會有我的份,心里還是會非常、非常的難過。

    秦楚有些迷惘的看著手中的圍巾,神色又逐漸溫柔起來。他輕輕的撫摸著圍巾有些粗糙的表面,雖然粗糙,但卻足夠溫暖。

    越來越想他了。

    當初,怎么會舍得趕走他呢?

    那么傻的家伙,好像他的全世界都是你一樣,就算被那樣冷漠的對待,也不曾抱怨過一句。

    就算他做、愛的時候故意喊著許子墨的名字,顧安澤也會乖乖抱住他的腰,連流淚都不吭一聲,好像只要能夠呆在自己身邊,不管是再大的委屈也能夠咬著牙忍受下來。

    那樣傻的家伙,他怎么會狠下心來趕走呢?

    秦楚的苦澀的笑了笑,又輕輕撫上了那條圍巾。自己怎么會那么狠心,害他磕破了額頭,卻連看都沒有再看一眼,就那樣逃走了呢?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有些疲憊的闔上了眼眸。

    怎么會以為自己討厭他呢?

    如果真的那么討厭顧安澤,為什么每一次的見面,每一次的相處,都會深深的記在腦海里,一點都沒有辦法忘記呢?

    如果真的討厭顧安澤,為什么還會在半夜的時候把他拉到懷里抱著?

    秦楚愣了愣,腦海里浮現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那樣安靜的孩子,水潤的眼眸撲閃撲閃的看著你,明明很想要過來,卻又膽怯的站在爺爺的身旁。

    那么可愛啊……

    自己怎么會舍得那么惡劣的對待他呢?

    明明已經愛上他了,卻因為顧安澤毫無原則的愛而有恃無恐,連做、愛的時候都要故意欺負他,非要看他悲傷啜泣的樣子。

    現在趕走了他,倒卻無法適應了。

    秦楚苦笑了一聲,有些無奈的扶住了額頭。他以為他愛的是許子墨,也幾乎把許子墨當做了執念。畢竟熱戀時被長輩強制分開,不管是誰都不可能輕易的甘心。

    然而最后,和許子墨在一起了,卻沒有想象中的幸福。

    他也曾想要忘記顧安澤,但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好像處處都有那個人的影子一樣,就連做夢都能夢見顧安澤沖自己微笑的樣子。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面了啊。

    秦楚茫然的嘆了一口氣,神色又掙扎起來。但很快,掙扎的神色又被濃郁的思念所取代。

    想要見到他,想要溫柔的吻他,想要告訴他那些欺負都是故意的,想要說愛他。

    現在,還來得及嗎?

    手中的圍巾仿佛還帶著那人一針一針織時的溫度,秦楚的眸色柔和了許多,低下頭輕輕的吻了吻。

    是他對不起許子墨。

    但是,他更加沒有辦法忘卻顧安澤。

    他想要去見顧安澤,想要重新擁抱他,想要給他最好的一切,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他。

    他想要喊著顧安澤的名字和他做、愛,再也不讓他受一點點委屈,再也不讓他露出悲傷的表情。

    以前的自己已經做錯了許多,那么現在,不應該繼續錯下去才對。

    那要命的水滴還在落,清晰的像是在我耳邊一樣。劇烈的刺痛從頭部蔓延開來,我疼的痙攣,卻莫名其妙的開始擔心那個壞掉的水龍頭。

    要是弄臟了地板,他一定又會生氣的。

    秦楚的怒容兀的浮現在我的腦海,我猛的從黑暗中醒來。疼痛瞬間消失,剛才不斷折磨我的水滴聲也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我有些愣愣的站在門口,看著身邊的工人忙碌的進出。

    統一的黃色工作服在高溫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他們搬起了客廳里的沙發,費勁的朝門外搬去。我還有些愣,心想這些家具都是我親手挑的紅木,搬起來自然要吃力許多。

    大腦實在是遲緩,我的視線又停了許久,才終于意識到他們是在搬走所有的家具。反應過來的那一瞬間,恐慌猛的涌上。兩個工人搬著沙發快要走到我的面前,我焦急的朝他們走去,又驚又怒的喊:“你們在干什么?!”

    他們沒有回答我。

    工人依舊低頭搬著沙發要往前走,我下意識的躲閃,動作卻慢了一拍。一個工人就那樣直直的穿過了我,一絲停頓也沒有。

    我的動作頓時停住,隨即慢慢的低下頭,看著沙發穿過自己半透明的身軀。

    想起來了。

    我已經死了。

    之前還在緊張的心忽然涼了下來,好像所有的感情都被抽走了一樣。我冷靜了一下,開始打量這個曾經屬于我和秦楚的家。

    原本整齊的紅木家具現在被一一搬走,就連墻上貼著的淡藍色墻紙也被撕下。以前養在茶幾上的一盆常春藤被胡亂的丟在了地上,綠色的葉子粘了白色的墻灰,顯得有些頹敗。

    我走的時候,他讓我把東西帶走,我全都帶走了。

    只是沒想到,就連這些,也不能留下。

    說不上什么心情,我就站在墻邊,安靜的看著工人把所有家具搬走。夏天實在是很熱,他們一個個都濕了背心。我卻感覺不到,只覺得手腕有些涼意。

    我是割腕自殺的。

    身為一個醫生,采取這種既不美觀又極為痛苦的方式,實在是有些愚笨。只是我當時已經患了很嚴重的抑郁癥,對生活燃不起一絲希望。在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后,便拿著一把手術刀,慢慢的終結了自己的性命。

    出乎意料的是,一點也不疼。

    每一刀都在催促著我繼續,我沒有把手放到溫水里去,而是劃下了一刀又一刀。血濺在我的臉上,隨后爭先恐后的從傷口涌出。我那時意識恍惚,居然在心里開始默背血液凝固的步驟。一共十二步,我劃了十二刀,刀刀割斷橈動脈。

    然后,就把頭抵在了墻上,默默等待死亡。

    我已經死了。

    以前是不信靈魂的,所謂的二十一克重量也只當笑話。但是現在,我就在這里,他們卻都看不見我。

    不過死了,也是有好處的。

    將我推入自殺的抑郁癥終于離去,那些絕望的情緒也隨死亡一并消失了。我看著曾經屬于自己的地方被搬進新的家具,換上新的墻紙,居然絲毫不感到憤怒,反倒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我已經霸占了秦楚十年,沒有道理在死后繼續纏著他。

    此時工人已經把所有的新家具都搬好了,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秦楚喜歡藍色,于是我買的床簾是藍的,沙發套是藍的,墻紙也是藍的。現在,墻紙被換成了鮮艷的色彩,落地窗簾變成了格外奢華的深紫。若不是地上的大理瓷磚還沒有換,我確實是要認不出來了。

    工人在打掃完衛生后就上了卡車,我猶豫了一下,慢慢走去了臥房。我走的時候把他所有的衣物都又整理了一遍,整整齊齊的掛在衣柜,就奢望著他以后在拿衣的時候能夠想起我一點。只是現在,衣柜換了新的,里面的衣服也都被帶走了。看更多好看的小說! 威信公號: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