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達年瞳孔一縮。
他此刻的臉色，就像是一張剛漿好的白紙。
死白一片。
甚至連手臂都止不住顫抖。
他原本的淡然、平靜，在這里微微開裂，露出一絲不安的底色。
他看向寧天的眼神里，帶著抑制不住的驚懼，但很快，又被壓了下去。
死一樣的寂靜里，洛麗娜第一個回神，隨后大聲呵斥道：“寧天，你別亂說話！”
“快給域主道歉！”
她能呵出這一句，還是因為她和寧天算有“交情”。
雖然她屢次被寧天氣到不行。
但不管如何，洛麗娜不想寧天因為說錯話而惹下天大的麻煩，真的會死人的。
寧天卻笑了：“實在對不住了，羅域主。”
“不過，我的確從別的消息渠道里，聽到了這么一個風言風語。”
“實在太讓人震驚了，所以我就想求一個答案。”
“羅域主，事后，若是證明您是清白的，我一定會向您賠罪。”
“羅師兄！”
趙杰此刻死死盯著羅達年，眼眸里還藏著一抹不可置信：“真的如寧天所說嗎？”
羅達年沉默著，并不說什么。
這么一幕，反而讓更多人倒吸一口涼氣。
有時候，態度就代表了回答。
羅達年如果是勃然大怒、十分生氣，又或者哈哈大笑、毫不在意，這兩種態度反而說明了他的清白。
可是他沉默了，并不開口。
這里面代表了什么，足以讓所有人驚恐。
寧天不再廢話，直接看向沈世明：“沈家主，勞煩你回答一下吧。”
“是與不是，不過你一句話的事情。”
沈家主卻顫抖著嘴唇，半個音節都吐不出。
他看著那個美貌的魔族女子，只要他一開口，不管說什么，她就能斷出真假。
可是……他不能開口！
絕不能開口！
沈家主想到這里，毫不猶豫，張開嘴狠狠去咬自己的舌頭。
噗嗤！
一股鮮紅當即從他嘴里噴射出來，飛濺在眾人的衣袍上。
“啊，他咬舌了！”
凌小胖發出驚叫。
可寧天再次出針，三兩下就止住了他嘴里狂流的鮮血。
“沈家主，咬舌是死不掉的。”
“而且，就算你不能說話了，可你點頭搖頭還是可以做的。”
“來吧，你點頭，或者搖頭，都可以。”
“做吧！”
沈家主此時已經面露絕望。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做什么，都是錯！
“好了。”
此刻，羅達年終于開口了。
他沒有猶豫，沉沉道：“我承認，三年前天耀城的事，是我指使沈世明去做的。”
這話一出，全場頓時一片死寂。
沒有人敢說話。
便是一向說話不過腦的林莎，此時都捂住了嘴巴。
這實在，太讓人驚詫了。
趙杰更是身體一晃，差點摔倒。
他想過許多人。
卻從未想過是羅達年！
可是，為什么啊？
他堂堂一個域主，為什么要讓自己治下的大城出這樣的事？
“我知道你們心里有很多疑惑，”
羅達年平靜地開口：“我會給你們解釋，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先要一個解釋。”
他先看向趙杰：“你懷疑過我嗎？”
趙杰臉色難看地搖頭：“沒有！”
“我從未懷疑過你！”
他很不解，很疑惑，死死地看著他：“羅師兄，為什么？”
他和羅達年關系不算遠。
一樣都是師承刀圣。
他還記得自己拜入刀圣門下的時候，刀圣事務繁忙，并不能時時指點自己，所以許多不解的地方，都是羅達年逐一指點他。
甚至可以說，羅達年是他的第二個“師傅”！
“具體為什么，我會和你說的，”
羅達年沉沉說著，隨后看向寧天：“所以，這一切真的是你發現的？”
“是，”寧天回答道：“我是通過紅棘花發現的。”
“三年前和沈家有關系的人，有很多很多。”
“我逐一排查，最后發現，方巖城的城主低價轉賣了沈家一條小型靈石礦的開采權。”
“而這條靈石礦，方巖城主是從一個獨行俠那邊買下的。”
“至于這個獨行俠，則有一個妻子劉氏。”
“劉氏的嫡兄，叫做劉一刀，他的師兄就是羅域主的心腹蔣為。”
“沈家、方巖城、獨行俠、劉氏、劉一刀、蔣為……雖然關系很繞，但剪去那些多余的枝節，就能發現羅域主和沈家是有聯系的。”
“更重要的是，方巖城主為何要低價轉賣靈石礦開采權？那可是靈石礦，價值不菲。”
“再加上，這一切發生在三年前那個節點。”
“所以，我不得不懷疑羅域主和沈家的關系。”
“不過我還是不敢確定，畢竟你可是西北域的域主，這個地位，何其之高，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所以，我就想試一試。”
這一試，還真的試出來了。
誰能想到，天耀城事件背后，站著的人是羅達年。
這就像你拼死拼活和敵人爭斗，可到頭來，指揮你的頂頭大領導卻和敵人沆瀣一氣，反手就把你賣了。
誰能接受？
誰能想到！
寧天說到這里，羅達年終于恍然：“你的情報網，很不錯，你也很不錯。”
他忍不住真心實意夸贊道。
眾人看向寧天的眼神也微微一變。
畢竟，誰能查到這么細呢？
趙杰查了三年都沒查出來。而寧天，只用了半個月不到！
不過，這主要是西北域的紅棘花盡數落入了寧天手中，他要來查東西，不需要太費力。
“所以，為什么呢？”
寧天看向羅達年：“羅域主，你為什么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