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壯小伙抱著箱子滿地摔，摔完了還要蹦上去踩幾腳。
最后幾十個箱子摞在一起，又是推倒又是壓的，完全模擬暴力運輸情景。
看得旁邊的人直心疼。
“行了吧？行了吧？真運輸哪有這么摔的！”盧為民心疼道。
連沒他什么事兒的范光耀都心疼了。
這哪是試驗？這是禍禍啊！
只有程惠很淡定：“實踐出真知，該禍禍的時候就禍禍，不能心疼。
“不然真的因為運輸不合格損耗過大，到時候成了一錘子買賣，影響創匯就不好了。”
“哪有這么運輸的。”盧為民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程惠道：“這些東西跟運輸工又沒關系，被人盯著就收斂一些，沒人盯著就想怎么搬怎么搬，又不會挨個打開檢查。”
這個盧為民感觸不深，他是賣紙的，基本怎么摔都沒事，所以他沒吃過運輸的虧。
趕過來看熱鬧的宋喜來卻狠狠點頭：“小程說得太對了！這些運輸工人，太不像話了！我每次都親自看著他們裝車。
“卸車的時候如果有人看著還好，如果沒人看著，供銷社那邊就會說我們賣他們殘次品！我這殘品率生生讓他們拉高了一半！”
趙大興也過來了，點點頭：“確實，我們每年都得運壞好幾臺機器，還是箱子好點更穩妥。”
盧為民不吱聲了。
張光明和楊岳從車上下來了。
幾個人立刻圍上去寒暄。
看了一會兒，程惠宣布實驗結束，開箱檢查。
這回出現了壞的。
有的地方癟了一塊，有點掉漆了。
30個里壞了3個。
“10%，太高了，還得再研究。”程惠皺眉道。
眾人也覺得太高了。
盧為民問道：“手工做的箱子不結實，有些膠還沒干呢，如果用機器做蜂窩板，如果用好膠，會不會更好一點？”
程惠點頭：“會的。”
盧為民道：“那這機器....”
“等我有空的。”程惠道。
“哎哎！”盧為民道，有這句話他就放心了。
但是，啥時候有空啊？他能不能也在這次出口創匯的時候分一杯羹啊！
程惠請眾人進了辦公室，又對于寶來道：“讓人把做過實驗的31個烤箱都拿進來。”
很快，31個烤箱就把不大的辦公室占滿了。
“這些東西經過暴力試驗，不適合再對外銷售了，我們廠決定免費送給合作單位。”程惠道：“安東廠、搪瓷廠、車床廠一家10臺，剩下一臺我留下。”
她的工廠她說了算，其他人當然不會有什么意見。
就像他們自己做決定的時候，也討厭別的廠長過來指手畫腳一樣。
當然一般沒有這么沒眼力見的人。
“3臺有毛病的都換一下外殼。”程惠道。
既然是拿出去送人情的，當然送好的，別出力不討好。
宋喜來挺高興，笑道：“這烤箱我雖然喜歡得不得了，但是我還不知道怎么用呢，你教教我，我回家教你嬸子。”
程惠笑道：“這烤箱用處大著呢，烤鴨烤雞烤肉烤蔬菜烤土豆、烤面包，都能做，只要你想，萬物皆可烤。
“等過幾天我定個日子，你們讓分到烤箱的人家都派個人去我的食品廠，我請專業的人教他們怎么做。”
宋喜來笑了：“這主意好，還是你腦袋瓜聰明。”
程惠也微笑了。
一般這種好福利都是按級別從上往下分，能得到烤箱的，都不是一般人。
等過段日子再試驗一批，送給省委紀委那幫人。
到時候來她烘焙班學習的，可都是不一般的太太了~
到時候，她要親自教她們，當她們的老師！
她不需要交好所有太太，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能混個臉熟，真有事兒的時候能敲開她們家門就很好了。
楊岳突然道：“對了小程，你現在還住在招待所呢吧？”
程惠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裝失憶，但是她不會揭穿領導任何一個裝傻。
這種時候，一定要跟領導一起傻。
“是的，我還住在飛機廠的招待所。”她說道。
“你眼瞅著就要生了，總不能在招待所坐月子，叔想給你找個好房子住。”楊岳道。
宋喜來和趙大興頓時扼腕，失誤了！他們怎么把這個忘了？讓個后來的搶先了！
“不用你了，我都找好了！”趙大興道：“小程去我家坐月子！”
“你一邊去。”宋喜來道：“我都跟小程說好了，去我家！房間我都收拾好了！”
一會兒回去馬上收拾！
程惠笑著拒絕兩位，感興趣地問道楊岳：“楊叔想給我找個什么樣的房子？”
她聽懂了，楊岳是把事兒攬他身上了。
果然是大廠長，會辦事。
“我當然想給你找最大的最好的！”楊岳道：“就是蘇聯人留下的老房子，現在有兩處...”
他說了一下情況。
“這不太合適吧，都是有主的，我不能奪人房產。”程惠道。
“有什么主有主？一天不分到他們手里就是沒主，再說，所有房子都是公家的，只不過是租給他們住而已。”楊岳掃了張光明一眼道。
只要他發話，立刻易主。
張光明不吱聲，那太得罪人了。
他在想有沒有其他合適的房子，不行讓程惠去他家坐月子都行！
程惠一看，就知道得靠自己努力了。
她說道：“那我先看看這兩處房子吧，如果合適，我跟他們談談，總能讓他們心甘情愿地讓給我。”
眾人一愣，這話就有點不那么“程惠”了。
程惠依然微笑，不過這個笑帶著點攻擊性，就像一只野貓，悄悄地露出了爪子。
看臉依然很萌，但是野貓真敢撓人，被撓了肯定很疼。
她不能總表現出一副大公無私、為國為民的好人形象。
那樣就太好欺負了。
遇到什么事，都想著讓她讓步！反正她那么好說話，反正她從來不生氣，還會笑嘻嘻！
這種印象絕對不能有。
該強勢的時候就得強勢，讓別人想欺負她之前，都得掂量掂量。
楊岳早就猜到了一些，頓時笑道：“那我們這就去看看吧，早談妥早安頓下來。”
程惠也是這個意思，立刻上車。
其他幾個廠長對視一眼，也要跟著去。
程惠趕緊從車上下來，把人攔住了。
“我知道幾位叔叔的意思，是想過去幫我說和說和，但是這事兒本來就是我不對，現在去這么多人，對方怕是要誤會我們以勢壓人，那對幾位叔叔的形象就不太好了。”程惠道。
主要是會破壞她的形象。
別人沒得罪過她，她不能上去就撓。
隨便攻擊人的野貓，只會被打死。
而且去的人太多，沒準還會適得其反，對方為了面子，反而會咬死了不松口。
幾個廠長都是人精，秒懂，立刻不去了。
看著程惠坐著楊岳的車走遠，趙大興突然嘆道：“老嘍，這種事情還有人家一個小姑娘提醒。”
范光耀道：“我不承認我老了，我只是關心則亂，太想幫忙了。”
其他人......太不要臉了！
不過，他說得對！
“老范，你春聯賣了多少錢？”盧為民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