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恒之門 > 第六百三十九章 回家了
    夜幕,又悄然降臨。

    玲瓏府,一派寧寂。

    府中,明面雖鮮見人影,暗中卻多氣息隱晦,皆是個頂個的高手,修為最弱都是地藏最巔峰,被調到這來,自是為保護姬痕的。

    閑來無事,眾人還在暗中嘀咕。

    說的皆是姬痕的傳奇。

    論同時期,姬痕的戰績是碾壓他們的、

    莫說他們,即便是大夏鴻淵和不滅魔君,在姬痕這個年級時,也沒他這般霸道吧!都被派來保護姬痕,倒也不失他們前輩的身份,要知道,他年的姬痕,會是一個超越鴻淵的存在,也會是大夏龍朝的頂梁柱,可不能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玲瓏府平靜,外界依舊熱鬧。

    八國追殺令已下,帝都可謂明朝暗涌。

    無需去問,便知潛藏了不少各國強者。

    還有羅生門的殺手,也都陸續趕到了。

    只不過,未敢輕舉妄動罷了。

    畢竟,這是在大夏境內,且還是大夏的帝都,膽敢出手,怕是沒幾人能走出去,可別忘了,鴻淵和鴻雀還在帝都呢?驚動了他們,若無天武境修為,誰扛得住啊!

    房中,趙云睡的安詳。

    幾日的沉睡,再生之力從未斷過運轉,重塑了手臂,也愈合了殤痕,但他臉龐,依舊頗顯蒼白,眉宇之間,還刻著一抹病態。

    “干仗還有歇戰呢?”

    “你是打了雞血了?”

    月神開罵了,罵的是神之詛咒。

    自來了詛咒,那貨就沒消停過。

    見天搞事情,一旦抓住機會,便會朝死了攻。

    祝福抗不的扛住她不知,反正她扛不住了。

    本以為,入主趙云意識,能猥瑣發育,也能安心的凝聚神魂。

    待他年,重回世間,便可重歸神位。

    到頭來,卻撞上了這檔子事。

    不打還不行,你說氣不氣人。

    不止要打,還得拼了命的上。

    若輸了,全都玩兒完。

    便如這回,趙云只炸了一條手臂。

    倘若,詛咒若再多一絲余威,趙云整個人都會炸成灰的。

    月神不罵還好。

    她這一罵,詛咒攻勢更猛。

    “給你臉了?”

    月神大罵,也來了火氣。

    或者說,隔三差五的挨錘,已被惹毛了。

    事實上,他們的主力,是那道神之祝福,若非它在前面頂著,僅憑她和一道九世祝福,早被打滅無數回了,是詛咒太強,亦或者,是發出詛咒的人太強,至今,月神都未猜出是哪尊神明。

    轟!砰!

    冥冥中的大戰,也有轟隆。

    只可惜,外面的人聽不見。

    只沉睡的趙云,時而會有一聲悶哼。

    這個夜,他醒來了。

    開了眸,他卻只靜靜看著房頂。

    沉睡多日,他嘴邊已多胡茬,鮮見精神氣,的確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且是一個噩夢,夢中多哀嚎,也多血色,多到如一座地獄。

    良久,他才見他意識成清明。

    “醒了。”

    玲瓏是在的。

    除她,還有楊玄宗。

    趙云只輕點頭。

    玲瓏欲言又止。

    她幾乎每日都來,在等姬痕醒。

    她有很多疑惑,想請趙云解開。

    傳聞畢竟是傳聞,而且是他國傳來的,她只想聽姬痕親口說,譬如,魔域遺址發生的種種;譬如,楚無霜究竟是怎么死的;譬如,姬痕是如何恢復正常狀態的;再譬如,姬痕那種不死不傷的狀態。

    她有太多太多問題。

    然,見趙云有些呆滯和頹廢,她又強行壓了詢問的心思。

    總要給這個小輩,一些傷心的時間。

    楚無霜不止是他的戰友,多半還牽扯了一段世人不知的情緣。

    身為前輩,有些事她是看得出的。

    “楚無霜呢?”

    玲瓏不問,不代表楊玄宗不問。

    趙云依舊不語,將冰玉棺搬了出來。

    楚無霜就躺在里面,如一座冰雕,一動不動,嘴角溢出的血、眼角的淚痕,都化作了冰封,她該是走的安詳,臉頰上,還點綴著一抹嫣然而凄美的笑。

    這回,換做玲瓏和楊玄宗沉默了。

    就是他倆,讓姬痕他們入魔域的。

    三人進去,兩人歸回。

    這場死劫,他二人難辭其咎。

    “魔域中,沒有不老丹。”

    究竟的寧靜,終是因趙云一語被打破,音色頗沙啞。

    說罷,他又收了冰玉棺。

    落葉歸根。

    他得將楚家的女兒,送回楚家。

    玲瓏不反對。

    楊玄宗自也不反對。

    “醒了?”

    見趙云出房門,暗處的大夏強者,都倍兒來精神。

    不過,他們都未現身,只在暗中看著。

    趙云走哪,他們便在后面暗中跟著,是謂暗中保護。

    這,也是玲瓏下的死命令。

    逝者已矣,但活人還需長久。

    如姬痕,他不能死。

    他是大夏的未來。

    即便對上整個羅生門,也得護他周全。

    “天哪!那是姬痕嗎?”

    “是他。”

    本就熱鬧的帝都大街,因趙云走入,又添一抹喧騰。

    這些天,天宗姬痕已被蒙了一層神話色彩。

    他的傳說,已響滿大夏每一個角落。

    “太強了。”

    “太長臉了。”

    “逆天妖孽啊!”

    嘈雜的議論聲,又一次拉開。

    世人已說過無數次的話,今夜又頗為鄭重的說了一回。

    有太多人,因他吶喊歡呼,便如迎接一個大英雄一般。

    相比他返老還童的姬痕,這個正常狀態,看著還是很順眼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生了一張大眾臉,即便如此,也有太多世家女子,看的美眸漣漣。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這句話,反過來說也同樣適用。

    沒人敢過去。

    只因,趙云的煞氣太濃。

    只有殺了太多人,才會有這等煞氣。

    在魔域,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也包括葬滅天劫中的那些,那是他的天劫,他的天劫劈死人,便是他在殺人,既是在殺人,便有煞氣集聚,這是刻在骨頭和靈魂里的。

    所以說,世人看他的眼神兒,不止有敬,還有畏。

    趙云如一個過客,靜靜走過。

    有關他的傳聞,他只當故事聽聽。

    走過拱橋時,他能隱約望見楚家。

    還是萬家燈火,掩映在云氣深處。

    但,燈火中的一片雪白,卻格外刺目。

    那是白綢,葬禮用的白綢。

    “無霜,回家了。”

    楚家府邸前,他喃喃一語。

    無人攔他,也無人敢攔他。

    楚家大殿前,已是人影一片。

    皆是白衣。

    小孩滿臉淚花。

    老輩雖竭力克制,卻掩不住眼角的水痕。

    他望見了楚家家主,也望見了楚家老祖。

    他記憶中,這兩位都英姿勃發。

    如今再見,已是白發蒼蒼,腰背佝僂,憔悴不堪,如似生了一場大病。

    白發人送黑發人。

    世間傷痛,莫過于此。

    嗡!

    趙云再一次搬出了冰棺。

    “孩子。”

    這一瞬,楚家壓抑的情緒與傷痛,終是爆發了,一個個跪在了棺前,嚎啕大哭,淚流滿面。

    慟哭聲響滿楚家,也傳到帝都。

    但凡聽聞者,都下意識駐足,一聲哀嘆后,都取了酒壺,都灑了一片酒水。

    “對不起。”

    趙云久久佇立,一話不知是對楚無霜說,還是對楚家說。

    沒人怪他。

    楚無霜不會怪。

    楚家一樣不會怪。

    入魔域那么多妖孽,他們能想象遭遇的是何等磨難,能將無霜的尸身帶回來,他們已是感激不盡,哪還有怪罪。

    至深夜,趙云才靜靜轉身。

    他蒙了黑袍人,如一只孤魂野鬼,浪蕩在帝都大街上。

    暗中,有太多人盯著。

    有羅生門的殺手,有各國強者,也有皇影衛的人。

    一方是刺殺,一方是保護。

    所幸,一路無事。

    各國的強者和羅生門的殺手,還算長點兒腦子,未敢輕舉妄動。

    不然,帝都便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趙云再現身,已是青.樓,默默走入。

    “這小子,未有太有情調。”

    暗中保護的強者,不由唏噓一聲。

    剛給楚無霜送回去,這就來喝花酒了?咋這么沒良心。

    殊不知,若楚無霜還在,多半也會跟他一塊進去。

    還是那間房。

    趙云推門進來時,桌上還擺著兩壺酒,該是刀無痕放這的,趙云能嗅到刀無痕殘存的氣息,多半已來過,只不過,已經走了。

    趙云撫滅了燭火,拿出了望遠鏡。

    第九層的刑塔,燈是亮著的,能隱約望見娘親的身影,正立在窗前,正眺望南方,該是在看忘古城,只會在不經意間,看一眼青.樓這方。

    血濃于水,母子自有一種奇怪的聯系。

    可惜,她望不見自己的孩子。

    不知何時,趙云才放下望遠鏡。

    娘親許是倦了。

    也或者,是某種封印到了時限,又沉沉睡去。

    趙云坐在了桌前,拿了刀無痕留下的酒,在黑暗中獨飲。

    不知從哪一天起,他格外喜歡黑暗。

    因為。只有在黑暗中,他才敢撕下偽裝的面皮。

    刀無痕留的酒,很烈。

    他未化解酒意,從黑暗中離去。

    夜里的青.樓,生意很紅火,即便是深夜,也有人來。

    出青.樓的一步,趙云定在了那里,下意識環看眼前。

    總覺,缺了點兒什么。

    缺了什么呢?缺一個人。

    往日,他每逢出青.樓,基本都會撞上楚家師姐。

    這一次,再無那道倩影。

    他下意識仰眸,仰看浩瀚星空。

    “人死后,會化作天上的星星。”

    “花好月圓時,你會抬頭看看我嗎?”

    她死前的話語,依稀在耳畔。

    可他不知,哪顆才是楚無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