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燕王府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許奕背負著雙手,身姿筆直地站立于窗臺之處。
視線透過大開的窗臺,遙望著遠處繁星點點的星空。
若是站在許奕的角度向外望去,便不難發現,其看向的那片星空正是上谷郡外。
經一日的忙碌,現如今的許奕已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書房外忽然傳來數道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聞得腳步聲的一剎那,許奕的思緒自上谷郡外那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收回。
許奕定了定神,將那大開的窗臺關閉后邁步行至書案之后的太師椅。
其方一入座,書房門外便傳來問心首領低聲的稟報聲。
“主人,人到了。”問心首領低聲稟報道。
許奕看向書房門平靜道:“進。”
“是。”問心首領答應一聲,隨即輕輕推開房門,讓開了書房正門。
兩道異常魁梧的大漢朝著問心首領微微抱拳后,大踏步走進了書房。
許奕看向兩名彪形大漢后,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
此二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陷陣營三大校尉中的兩人。
其中一人身高若是換算成后世尺寸,則足足有兩米之高。
此人名為辛思玄,乃是陷陣營三大校尉中最能打的一位。
正德二十七年,其隨晉王許鎮于西域征討叛亂時曾創下過陣斬百人且毫發無傷的輝煌紀錄。
另一人雖身高略遜一籌,但換算成后世尺寸后仍有一米八五靠上。
此人名為屈寶田,其個人戰力雖不如辛思玄那般非人,但亦不容小覷。
且此人在陷陣營中,是一個公認的瘋子。
每每遇到戰事,此人必帶頭沖鋒在最前方。
“末將陷陣營校尉辛思玄拜見王爺!”
“末將陷陣營校尉屈寶田拜見王爺!”
二人抱拳行禮后異口同聲地甕聲道。
許奕微微點頭,輕笑道:“免禮。”
“謝王爺。”二人再度抱拳行禮道。
此番相見并非三人第一次見面,早在許奕的馬車剛剛抵達燕地境內時,二人便主動上前暗中拜見過許奕。
許奕看向身姿筆直地站立于原地的辛思玄屈寶田,伸手指了指書案對面的兩把椅子。
平靜道:“坐。”
二人聞言抱拳行禮道:“謝王爺賜座。”
待二人入座后。
許奕自書案上取出兩份嶄新的宣紙,將其推向二人身側后開口說道:“這是城東大營的詳細輿圖。”
“你二人今夜將其帶回住所,依照你們的經驗,盡快制定出一套完善的換防制度。”
軍伍,王之重器。
營寨,安身立命之本。
匈奴人能夠悄無聲息地入侵上谷郡三縣之地,且以閃電般的速度攻下三縣,劫掠萬余三縣百姓。
許奕不敢也不愿去賭,日后會不會有匈奴人以同樣的策略進攻沮陽城。
此種可能性雖小,但凡事防患于未然總是好的。
且用不了多久,許奕便會正式招募護衛營,一些習慣早養成一日,或許便能減少一部分不必要的損失。
“遵令!”二人雙手接過輿圖將其鄭重地收入懷中。
隨即再度看向許奕,等候著許奕的下一步指示。
今日朝廷將糧草等物運入燕王大營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沮陽城。
在二人看來,許奕今日命二人入夜前來,絕不會僅僅是為了換防一事。
許奕看向二人再度開口說道:“明日我會命人于整個燕地張貼征兵告示。”
“十五日后,王大營將進行第一次正式征兵。”
“到時候你二人各率五百士卒混入應征百姓之中。”
“剩余的一千人,則需等待一個月后的第二次征兵。”
陷陣營三千兵力,除最后一名校尉康光延與其部下被許奕分散于大周各地外。
辛思玄與屈寶田部,皆已趕至上谷郡。
辛思玄與屈寶田聞言面露激動道:“遵令!”
習慣了日日操練之人,一旦失去跑馬操練的機會后,幾乎每一日都如同度日如年般難受。
現如今,辛思玄與屈寶田部的士卒總算是徹底熬出頭了。
許奕笑了笑,隨即繼續開口說道:“這幾日里會有一名為姜平的人,代表燕王府于燕地境內收購戰馬。”
“到時候,見此信物便將戰馬交于他。”
說著,許奕自袖擺中取出一圓形玉佩。
手指微微用力后,圓形玉佩瞬間整齊地一分為三。
許奕將圓形玉佩左右兩半分別交于辛思玄與屈寶田。
徒留下中間部分。
辛思玄與屈寶田雙手接過半塊玉佩后,抱拳行禮道:“遵令!”
無論是將兩千士卒分散納入護衛營也好。
還是將戰馬以買賣的名義收入燕王大營也罷。
多此一舉的根本意義,無外乎掩人耳目罷了。
畢竟,許雍在上谷郡內的眼線,絕不會僅僅只有李鈺與孫道華兩個。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許奕緩緩向辛思玄與屈寶田二人講述著后續計劃。
約小半個時辰后。
辛思玄與屈寶田二人同時起身行禮告辭。
待二人走后,許奕緩緩起身離開了承運殿。
該做的事情,他已然全部做完,剩下的便交給時間吧。
......
......
次日。
初陽自天邊緩緩升起之際。
谷登云率百余騎卒縱馬離了燕王府。
百余騎卒方一跨過護城河,便化作四股人數不一的騎卒小隊直奔四個方向而去。
待谷登云等人走遠后。
燕王府內忽然再度涌出百余輛馬車。
為首一人赫然正是燕王府長史司長史呂文蘇。
百余輛老五家商行的馬車出燕王府后,與先前的百余名士卒一般,同樣分成四股朝著四個不同的方向奔去。
其方一走遠。
燕王府內再度走出百余人。
為首者赫然是一身著戎裝的少年。
與先前兩撥不同,最后走出的百余人。車、馬皆有。
且其走出燕王府后,并未與先前兩撥般分別朝著四個方向走去。
反而是目標極其明確地直奔南城門而去。
燕王府接連不斷的變化使得暗中盯梢之人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般看的一頭霧水。
無奈之下,潛伏于暗中的盯梢之人只好分兵、分兵、再分兵。
分到最后,幾乎已然處于無人可用的地步。
......
......
時間悄然流逝。
原本初升的太陽此時儼然已經爬上了枝頭。
沮陽城郡衙大堂偏堂書房內。
孫道華坐立難安地于書房內來回踱步。
自辰時許,孫道華收到消息后便一直這般。
現如今,已然持續了足足一個時辰之久。
“他究竟要做什么?”孫道華心中不斷地自問道。
幾息后。
孫道華頓住腳步不由得低聲喃喃道:“糧草軍械等物已至,此時他的當務之急應當是盡快籌建自己的護衛營才對。”
“而籌建護衛營用的了同時派出去三波手下,將近四百余人嗎?”
“不,不,不,籌建護衛營絕對用不了同時派出去三波手下。”
“他一定還有著其他目的。”
“可,其他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就在孫道華百思不得其解之際。
一家仆打扮之人快速自后門走進了郡衙大堂。
隨后輕車熟路地行至偏堂書房門口。
“咚咚咚。”
家仆輕輕扣響書房門,隨后恭聲道:“老爺。”
書房內,孫道華頓住腳步,快速開口說道:“進。”
“是。”家仆答應一聲,隨即快速推開書房門走了進來。
待其將書房門緊閉后。
孫道華快速上前詢問道:“可曾打探清楚?”
家仆聞言急忙拱手回答道:“回老爺,打探清楚了一部分。”
‘一部分?’孫道華眉頭微皺地低聲喃喃一句。
隨即急忙追問道:“都打探出來了什么?速速講來。”
“是。”家仆答應一聲,隨即快速開口說道:“第一波自燕王府走出來的百余人。”
“出燕王府后便直奔四處城門而去。”
“出城門后,這波人皆正大光明地縱馬奔向官道。”
“因官道上目標過大,小的們并未繼續跟蹤。”
家仆話音一頓,隨即繼續說道:“不過小的們按照您的吩咐,已然將消息傳遞至城外平虜校尉處。”
“想必此時平虜校尉定然安排了人手繼續跟蹤。”
孫道華深深地看了那家仆一眼,隨即不悲不喜地開口說道:“繼續說。”
“是。”家仆答應一聲,隨即繼續開口說道:“自燕王府走出來的第二波人手,方一走出燕王府便分散開來,于城內大街小巷中張貼告示。”
不待家仆繼續開口,孫道華急忙問道:“那告示內容可是募兵告示?”
“老爺料事如神。”家仆佯裝面露詫異拍馬屁道:“那告示內容正如老爺所言,乃是募兵告示。”
孫道華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低頭拍馬屁的家仆,不悲不喜道:“何時開始募兵?”
家仆快速回答道:“回老爺,告示中言明燕王府將會于十五日后正式開始募兵。”
“除此之外,告示中特意言明了,燕王府護衛營的糧餉數目等待遇。”
待家仆將糧餉數目等具體內容一一道出后,孫道華的眉頭不由得微皺起來。
親王護衛營的糧餉待遇本就超出封地其他軍伍一成。
若僅僅如此,孫道華絕不會皺眉。
問題的關鍵便在于,此番燕王府募兵告示中所言明的待遇已然超出了封地其他軍伍一成半還要多。
若是與其他親王的護衛營相比,許奕給出來的待遇至少也要超出正常待遇半成之多。
且多出來的這部分、被許奕以各種名義,規避了被他人彈劾的風險。
如此一來,豈不是說大半有心吃軍糧的燕地男兒都會被許奕所收攏。
若是人數一多,許奕自然可以優中則優。
到了那時,許奕軍伍的實力增長,絕對會達到一種極其可怕的速度。
此舉對燕地百姓而言絕對是一個好消息。
畢竟,燕地的軍伍實力越強,他們便越安全。
但此舉對于孫道華等敵人而言,卻無異于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偏偏許奕實現以各種名義規避了這多出來的半成糧餉所帶來的彈劾風險。
這無疑使得孫道華等人毫無發泄之處。
“老爺,老爺?”見孫道華愣神許久,家仆不由得輕聲呼喚道。
孫道華聞得家仆聲音后迅速回過神來。
“繼續說。”孫道華面無表情道。
“是。”家仆答應一聲,隨即繼續開口說道:“自燕王府走出來的第三波人馬,其方一走出沮陽城,便分散成若干大小不一的隊伍,沿著城外小道朝著四面八方奔去。”
“什么?!”孫道華聞言雙眼瞬間圓睜。
家仆不明,只得重復道:“回老爺,自燕王府走出來的第三波人馬,其方一走出沮陽城,便分散成若干大小不一的隊伍,沿著城外小道朝著四面八方奔去。”
孫道華沉吟片刻,隨即不動聲色地繼續追問道:“繼續說。”
仆從聞言面色微微一頓道:“因最后一波人馬分散的太快,小的們人手不足,只能尋了其中人數最多的兩股跟蹤。”
孫道華心中嘆息一聲,隨即擺手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家仆拱手行禮,隨即緩緩離開書房。
待家仆走遠后,孫道華朝著暗處低聲開口說道:“影子,滅口。”
“遵令!”書房暗處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回應聲。
待書房內只剩下自己一人時。
孫道華緩緩行至書案之后的太師椅。
入座后腦海中不斷地思索著今日有關于燕王府的所有信息。
片刻后,孫道華低聲喃喃道:“你到底哪兒來的那么多財力?”
無論是購置戰馬,還是募兵養兵,皆需要大量的錢財。
朝廷給了許奕多少糧草、戰馬、軍械,這些東西早已隨著許奕封王就藩燕地的文書傳遍了整個大周。
除此之外,孫道華手中還有一份完整的燕王大婚禮單。
依孫道華所見,許奕即使是將那些賀禮,甚至于燕王妃的嫁妝全部變賣了,也很難養出大量的精銳士卒。
畢竟,許奕給出的待遇實在是太好了。
單單憑借賀禮、嫁妝、朝廷所給,絕對無法支撐太久,甚至于算上食萬邑也絕對不夠。
他孫道華都能看明白的事實,許奕會看不明白?
孫道華抬頭眺望城東燕王府所在,口中低聲喃喃道:“你的底氣究竟來自于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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