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玉諜邊關 > 第六十八章 來人
  隔天,米懷安和孟氏夫妻各自點了銀票子,一個領著米和去孟氏族兄開的香料行,按照米玉顏開的單子進原料,一個領著米全打點了些年節禮,往孟氏娘家還賬去了。

  這兩三年,米家難以為繼的時候,孟氏少不得回娘家拆借了兩回,拿不出原料銀子時,還請過兄長出面擔保,又因為還不上賬,便又進不了原料,兄長又幫著墊過銀錢,惹得長嫂十分不悅,明里暗里地擠兌,竟叫孟氏都不敢再腆著臉回娘家了。

  倒不是有了銀子喜歡顯擺,實在是米玉顏著急要進原料,若是叫孟氏娘家嫂子知道米家有錢進貨卻沒錢還賬,少不得又要惹得兄嫂之間發生齷齪。

  再者說,孟氏娘家五侄兒眼看著要娶親,八姐兒也要嫁人了,到處都是用銀子的地方,若是沒錢,也是有心無力,如今有了銀子,不管是米福根還是米懷安夫妻,總還是要點臉面的,米福根便催著孟氏回了娘家,順帶還讓她給娘家按照拆借的慣例,補上三分利錢。

  里里外外都有事,米福根干脆多留了幾日,在香行幫著米進支應柜上,倒是米玉顏落得清閑,一個人在自己的小院兒里,趁著天好,把祖母留下的書搬出來曬,還把那三本《臻草香集》細細對了一遍。

  那本泛黃的古籍也沒個署名,更像是哪個世家子弟潛心與此,自己錄下來不外傳的冊子,至于另外兩本,可以確定都是祖母聶氏的筆跡,不過桑晚的那一本字跡上略顯稚嫩,祖母常拿出來翻看的這一本,則是她后來抄的。

  若是真如應童說的那般,那則尋人的流言是真,桑晚要找的,莫不就是自家祖母?若真是這樣,桑晚必是和祖母打小兒就認識,既是打小兒便認識,兩家要么是親戚,要么就是世交。

  關鍵是,祖母為何要隱居藺南,尤其是她從京城出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么,離開藺南山之后,又發生了什么?

  而桑晚是雋城韓家子弟,這個雋城韓家,其實米玉顏上一世是有所耳聞的,至于祖母這個聶姓,她就實在想不起來,雋城還有這么個聶姓的大家族了。

  可按照秦醫女說的,她認識祖母的時候,祖母便姓聶,應該也沒有隱姓埋名這么一說,而且她老人家祖籍應該不是藺南人士,只是外祖家世居藺南,祖母還是跟著她的外祖母長大的,卻并未見她和外家有什么走動,只是常年便待在這個小院兒里。

  米玉顏的記憶里,祖母聶氏每日唯一的走動,便是到河邊散散步,每回散步到那處高墻外滿是藍花楹的荒宅時,都會多看幾眼,也不說話,只是沉默著牽了她轉身往回走……

  祖母到底在看什么,那處荒宅,到底和祖母有沒有關系?如果有關系,又是什么關系呢?難不成就是祖母的外家?城西這邊都是商賈聚集地,若按照祖母的形容舉止,家中應該不是單純的富貴商人,那這處荒宅從前到底住的是哪家?

  秦醫女說祖母是為了她外婆的病回到西南高原,可按照米玉顏的記憶,她幾乎能判斷,祖母自打回了這藺南,便成了個無親無族的孤女,那么到底祖母在京城時,遭遇了什么事情,才讓她孤身南回?

  米玉顏正舉著冊子發呆,卻聽見六哥的聲音響了起來:“花娘,前頭有人尋你。”

  米玉顏回過神,便有些驚詫:“誰來尋我?陳老爺又來了?”

  米進已經走近了些,聲音也低了下來:“不是,瞧著應該是個斯文人,大約有四十上下年紀,他說是吳嬤嬤遣他來買香的,說是只要這么告訴你,你定會見他。不過我瞧伯祖父那表情,似是見過這位,卻不敢認。”

  米玉顏揚了揚眉毛,這是郁家來了人,倒也是,畢竟是千兩銀子,經一個內宅婆子之手,總叫人有些不放心,來的這位肯定不會是那位郁縣令自家,又是個斯文人,那便應是他身邊的人。

  看樣子,郁縣尊對他這位太太倒是真的挺上心,不過既然遣了自己身邊的人來,只怕還有些別的意思也未可知,米玉顏略沉吟片刻,管他有什么意思,既然來了,她還是想看看,這位郁縣尊到底有多少分量。

  待得米玉顏進了鋪子的花廳,便見得祖父正給那來人奉茶,那人見米玉顏進來,倒也極是客氣地起身沖她拱了拱手:“敝姓錢,不知該如何稱呼。”

  米玉顏屈膝行了禮道:“米家九姐兒問錢先生安,這位是我伯祖父,米氏族長,不知錢先生尋我何事?”

  錢勁松是和郁恪之一起聽了郁開澄的稟報,并且把那日遇見這位米家九姐兒的細情一一說了一遍,單聽郁開澄的話,他還覺得這小丫頭挺對他的脾性,今日一見,這丫頭更是,也不管他究竟是誰,便單刀直入,也不知是個不諳世事而膽大的,還是心里已經有了數。

  “九娘子不問問我是誰?”錢師爺倒開始磨嘰起來了。

  米玉顏抿了抿唇,心下只覺怎的如今這世道,人人都拿別人當傻子,老頭兒們不著調也就罷了,這么個壯年人也不著調起來。

  “錢先生說笑了,您都自己介紹過了,郁縣令家的錢先生,不過吳嬤嬤可使不動您,所以有話便直說吧!”

  米福根嘴巴張了又張,簡直不知道要怎么斥責米玉顏才好,這位錢師爺,可是郁縣令跟前,頂頂得用的唯一師爺,還是從京城一起帶過來的,自家九姐兒這語氣,怎么聽怎么都覺得帶著股子嫌棄的味道。

  哪知錢師爺卻驀地哈哈笑出了聲:“九娘子性格直率,果真不是俗人,錢某此來,一為公,一為私,不知九娘子要先聽哪一件?”

  “錢先生隨意便是。”米玉顏一幅你且說我且聽的表情,至于聽完怎么辦,那是另外一說。

  錢先生抬起手,從袖袋里摸出一張銀票:“那就先說私事,這是一千兩現訖銀票,九娘子那匣子清風紫櫻可有準備好?”

  米玉顏挑了挑眉,這位錢師爺別的不說,倒是個爽快人,她也不磨嘰,當即起身道:“錢先生稍待,我這便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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