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穎效率很高,隔天中午,網上就有了小范圍的騷動。
楚夢璇從水城回來之后便被楚家的所有長輩狠狠罵了一頓,被關了幾天,直到看見了陸穎的微博,才匆忙給姜煙發消息。
“陸穎居然有臉發微博,她暗示你在陸家生日宴上鬧事?你看了嗎?快去澄清!”
過了一會兒,手機亮了亮,姜煙發來了回復。
“看了,不用澄清。”
楚夢璇:“臟水都潑到你家門口了,你當自己是佛祖呢?普度眾生?”
姜煙喝水的動作滯了滯,隨后放下手機,不再回復,眼底的笑意淡淡彌漫。
沒過幾天,輿論開始悄聲無息地發酵。
姜煙再次看見自己的名字沖上熱搜二十幾名時,跟在名字后頭的詞已經換了,分別是“姜煙”和“陸飛白”。
她眼皮微跳,點進詞條。
映入視線的是幾張監控攝像的圖,場景是陸家的二樓長廊,陸飛白將她壓在窗沿上,側臉十分清晰,動作更是說不出的曖昧。
這是那天她從陸家地下室上來時碰見陸飛白的場景,這樣的監控也只有陸家人能調出來,結合前幾天陸穎的微博,不難猜出是誰干的。
“不止這一條。”身側掠過黑色襯衣的邊角。
姜煙眸光微亮,打量了傅司眠一眼。
他換了襯衫,依舊是大面積的黑色打底,一條白線斜穿過整件襯衣,袖口的扣子是個別致的符號,用金線鑲著,一看就是屬于他的風格。
傅司眠見她視線停留,將水杯放下了,“看什么?”
話一出口,眉尖便蹙了蹙——他很少對什么事情有好奇心,這不是好兆頭。
“衣服很好看。”姜煙托著腦袋靠近,“不知道是因為衣服本身,還是因為穿的人。”
傅司眠沒有回應。
姜煙撇嘴,無趣。
“對了,我給陸召打過電話。”她道,“想借著幫他修車道的名頭接近他,他拒絕了。不過你和陸家鬧了一下,短期內他們應該不會再叫你參加什么活動了吧?再另找機會接近陸召吧。”
“陸召常在北城活動,和趙恒那一脈的公子哥混在一起,不用特地去水城也能接近。”傅司眠停頓片刻,“……他拒絕了你幫他修車道的提議?”
“嗯。”
“陸召好色,而且愛錢。”
姜煙眼眸微動,“所以……”
“除非有特別的原因,他不會拒絕你花錢又出力的提議。”他淡淡道。
特別的原因……
姜煙思索片刻,腦子里掠過昨天陸召的話,突然直起身子,明亮的眸子盯著傅司眠,篤定道:“跑道。那條跑道有問題。”
傅司眠挑眉,示意她繼續。
“那天上賽道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年久失修,欄桿上全是鐵銹,跟下面初級賽道根本不是一個規格的。按理來說陸召不至于用這種次品,萬一被人看見這跑道窮酸成這樣,他陸召還要不要臉了?所以很大可能性是這跑道平時是不開放的。昨天陸召說過,陸飛白已經很久不玩賽車。”
“有幾年了。”傅司眠微微頷首。
“昨天我提出要修賽道,他一口拒絕,我不甘心所以提了第二次,他改口說已經修好,徹底斷了我要修的念頭。”姜煙眸光含笑,難得帶著幾絲陰冷的興奮,一錘定音,“他有秘密,而且這秘密就在那條賽道上。”
“很興奮?”
“當然。”姜煙舌尖抵牙,媚眼絲絲,還不忘勾傅司眠一眼,“打蛇七寸,要他命還不容易么?”
傅司眠沉吟片刻,也不接招,收回視線轉開話題:“這事情得先放在一邊。”
“理由?”她重新托住下巴,靠回桌面。
“我收到消息,今天幾家媒體會持續爆料你的丑聞,你和陸飛白是第一條,稍后會有你和肖世安出入酒店的照片,還有你和楚墨訂婚以及游玩的消息。”
“這些不是新聞,有心人都可以查到。”
她對維護自己的名聲沒有興趣,只要目的能達到,身敗名裂又如何?她比別人更豁得出去,在意的更少,勢必會得到更多。
“就是因為查得到,才沒有曝光的必要。”傅司眠單手滑了滑手機,靠在椅背上,“事出反常,他們想出氣,不會用這種方式。”
“還有后招?”姜煙明白了他話里的暗示。
傅司眠點頭,“我讓聞歌把事情先壓下來,但是因為很多網友關注我們的生活,所以只要有風,必定起浪,不可能完全杜絕消息傳播。”
姜煙點頭,思索片刻,翻出手機又將陸穎的微博看了一遍。
評論區不意外地都在罵她,花樣百出,不帶臟字,句句箴言。
姜煙此刻沉浸在撞破了陸召隱秘的心情中,看評論也津津有味,配著甜點和無糖飲料,動作引來了對面的視線。
傅司眠隔著一張木桌,抬手喝水,目光卻順著杯沿緩緩掠過姜煙臉上的笑意,最后停在她唇角旁側的奶油上,眼神驟然深了深。
他很少看見姜煙真正的笑容,按照真實的年紀,她應該是二十四歲,正是盛放的年紀,卻總給人一種靈魂早早凋零的錯覺。
“傅司眠,你知道他們說我什么嗎?”姜煙笑著抬頭,眼睛濕漉漉地亮著。
“什么。”他盯著她應聲。
“我讀給你聽。”她連著讀了幾條,“有意思,明明是罵我,怎么我看完覺得自己被夸得通體舒暢?”
罵她是披著人皮的狐貍精,罵她蘇妲己轉世,罵她挑撥離間又邀買人心……這不就是夸她在擁有美貌的同時,還是個心思伶俐的小聰明?
她笑得愈發燦爛,眉眼剔透。
傅司眠看著她手腕上跟著輕顫的珠串,平靜的眼底也驟然起了幾分波瀾,像冰裂的湖面,終于被遲來的春風吹散,露出底下的暗涌和洶濤。
姜煙突然停住了,眸光盈盈地側頭看他,“怎么了?”
傅司眠放下了水杯,為了掩飾自己片刻的失神又起了身,往房間走去,團子立刻跳下窗臺,蹭到他的腳邊。
他伸手一撈,一人一貓消失在房門外,畫面和諧。
這頭的姜煙緩緩收了笑容,抽出紙巾將唇角的奶油擦拭干凈,剛才的明媚和單純都徹底消失,眉眼清冷得找不到波動過的痕跡。
呵,男人。
費盡心思,總算是撩動了一次。
網上的爆料沒有停歇,果然像傅司眠所說,即使壓下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圖片還在逐漸發酵,并且在有心人的引導下,逐漸變成了“姜煙心虛”所以才“花錢撤了熱搜”。
凌晨時分,一個重磅炸彈空降熱搜第一,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直接導致微博癱瘓。
——姜煙身世。
發微博的是個小號,持有偷拍到的親子鑒定證書,各種證據一應齊全,字字扎心。
“姜煙,原名姜曼,在姜家長大,生父是馮開德,母親是北城著名暗娼,楊瓷。”
姜煙念出這條微博的最后一個字時,朝陽剛剛升起,手機的消息瘋狂震動著,刺眼的光線打在黑眸上,卻融化不了那雙鳳眼里凝聚的冰川。
她低頭沉默片刻,和正在吃早餐的傅司眠對上了視線。
“生父馮開德?”姜煙嗤笑一聲,“這些人說什么鬼話。不過看這親子鑒定,做得倒是挺真。”
傅司眠沉默片刻,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吐司,“是真的。”
姜煙一僵,眸中的震驚有了幾分真實性。
她訝異的不是這件早就知道的事,而是傅司眠竟然跟她說了實話。
半晌,她深吸了口氣道:“你確定嗎?”
傅司眠點頭。
一片沉沉的死寂在餐桌上蔓延,最終被揚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姜煙低頭看去,是趙久茹。
“麻煩來了。”她皺眉,按下了接聽,同時走向陽臺。
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趙久茹的聲線響起,姜煙腦子里卻還是剛才傅司眠的眼神和表情。
“姜小姐,我發現和你合作,處處都可以得到驚喜。”趙久茹語帶譏諷。
“我比你更驚喜。”姜煙輕嘆一聲。
趙久茹頓了頓,“……你不知情?”
“是。”
“那網上的爆料是真的嗎?”
“說實話,我不知道。”
趙久茹又沉默了,隨即道:“我會給你和馮開德安排親子鑒定。”
“我求之不得,正好我也想親自確認一下。”姜煙的語氣十分誠懇。
趙久茹這才打消了幾分懷疑,將電話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