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煙只是詐她，但這一詐就確定了答案，心里不禁冷笑。
楚圖封是不是太小看她了？就安排了這么個心智不堅的，連外面都沒有人把守，幾乎是確定靠一個女傭就能成功完成計劃。
不過這樣也好，少費些力氣。
“姜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女傭終于找回了勇氣，顫顫巍巍說了一句，“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嗎？我膽子小，能不能先……把這個刀……”
她說著，目光移動到了刀柄上。
姜煙手指微動，在女傭慶幸的目光里突然加深了力道，血液瞬間沁了出來。
“啊！”
“再叫一聲，我就親自送你上路。”姜煙道。
女傭猛地抖了起來，閉了嘴——她人生中還沒有哪一刻離死亡這么近過，那雙黑洞洞的眼睛在告訴自己，面前的人是真的會動手。
“我只要知道一件事。”姜煙道，“楚圖封讓你做什么，說出來，我放你走。”
女傭咬牙，身子雖然在抖，但依舊沒有松口的跡象。
“不說？”姜煙挨近幾分，“我沒耐心跟你耗著。我猜楚圖封是威脅了你的家人，又或者是承諾了某些獎賞，對吧？”
女傭的臉色唰地白了。
姜煙繼續道：“如果是威脅，那我明擺著告訴你，今天你不說，非但你要遭殃，我還會查到你的家人，讓他們為你的行為付出一點點代價。如果楚圖封承諾給你利益……那就更簡單了。”她笑了笑，殷紅的唇瓣緩緩綻開，“富貴在手，也得有命才能享。”
冰冷的刀尖在她傷口處動了動。
女傭瞬間崩潰，哭叫出聲：“我說！我說！”
姜煙瞇眼等著。
“楚先生讓我拿走你的貼身物品，然后……然后放在酒窖里！”
刀口微滯。
“繼續。”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女傭啜泣起來，“姜小姐你放了我吧，我就只是聽命令辦事情而已……啊！”
手腕處碎裂聲傳來。
“我要聽實話。”冷冷的腔調在頭頂響起。
“都是實話！都是實話……”女傭握著手顫抖，抖得像篩子。
“沒說完。”姜煙再次用力。
“啊！我說！楚先生讓我在酒里下藥，端給老爺！”
姜煙這才松了手，冷眼看向順著門往下滑的人，抽出紙巾將刀尖擦了擦，眉眼里帶上了思索。
好一出大戲，一石二鳥，既栽贓了她，也害了楚培章。
只是沒想到楚圖封竟然能下這樣的狠手，要毒殺自己的親生父親。看來這世界上的父子親情，也不光是她姜家一家涼薄。這些大家族里出來的人，還能不能有個人樣了？
這么一想，楚墨和楚夢璇真算得上清流。
“姜，姜姜小姐，我可以走了嗎……”女傭哆嗦著問，牙齒打架。
姜煙調出手機，給楚墨發了條消息，低頭扔下兩個字：“等著。”
女傭瑟縮，不敢再說話。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長廊上便響起了腳步聲和敲門聲。
姜煙拉開門，女傭立刻往門口縮了縮。
楚墨神情冷峻，低頭看向了門后，視線掃過女傭脖頸上的血痕，頓了頓，轉向姜煙。
“怎么了？”楚夢璇在他身后走了出來，探出腦袋。
“進來說。”姜煙將門關上，簡單說了前因后果，以及從女傭嘴里套出來的話。
楚夢璇越聽越激動，一拍床便站了起來：“畜生！虧我還以為他是這家里最后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我現在就去問問他！他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夢璇，坐下。”楚墨將人拉了回來。
姜煙看了楚夢璇一眼，偏頭牽起了唇角。
她知道楚圖封和楚夢璇的關系，所以事先想過告知他們這事情之后，他們兩個有可能會有的反應。其中一種自然就包括了楚夢璇有可能認為她在挑撥離間，結果非但沒有，楚夢璇半句話都沒有問，幾乎是瞬間就相信了她的說辭。
這種被人全心信任的感還挺新鮮的……也挺好。
“這件事牽扯太大。”楚墨沉吟道，看向姜煙，“你和二伯有過節嗎？”
“沒有直接過節。”姜煙想了想，“但我大概知道他為什么會想要對付我。”
無非就是陸云溪背后作妖，因為陸飛白在這種時候根本不會有動她的念頭，林清湘想動手，不需要靠著楚圖封。
但她好奇的是陸云溪是靠什么說動了楚圖封？楚圖封既然把蘇妗妗送給陸飛白，那就應該明白陸飛白對她的想法，也就是說……
有更大的誘惑，讓楚圖封甘愿和陸飛白對著干，這個誘惑值得讓楚圖封涉險。
思緒一閃，姜煙垂了眼。
“我查過二伯。”楚墨開口，“我和爺爺自從楚彥東出事開始，就一直在調查背后真正的兇手，有一些蛛絲馬跡牽扯到二伯，但是一直沒有證據，再加上二伯太會做人，就算抖出來了，沒有人會相信他就是兇手。”
楚夢璇頓時蔫了氣，“是啊，整個北城誰不知道二伯的名聲？他愛做慈善，在各地都有用他名義做的基金會，無數的人對他感恩戴德，楚家上下說起他要豎大拇指的，就連我們都被他騙了這么多年……”
“想要扳倒他，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除非有切實的證據，否則我們還很有可能被反咬一口。”楚墨道，“這樣吧，我先和爺爺通通氣，再確定接下來怎么做。”
“我有辦法。”姜煙起身，附耳低低說了幾句。
楚墨略帶猶豫，“可是你……”
“他對我做不了什么，我正好有個猜測，需要去證實。”姜煙微微笑道。
如果事情順利的話，她或許能從楚圖封嘴里挖出點什么，那這一趟罪就不是白遭的。
楚墨看了她幾秒，她身上穿的是柔軟的吊帶棉麻裙，和平時的風格不太一樣，淺青色襯得膚色白皙，多了幾分溫柔，卻又在不經意的抬眼間透出篤定和堅韌。
他知道不用再勸了，起身道：“那你多小心，我去和爺爺聊一聊。”
“嗯。”姜煙點頭。
楚夢璇也跟著起身，走了兩步又轉眼去看她。
姜煙伸手推了她一把，輕聲道：“去吧，一會兒壓著你的脾氣，別惹事。”
“誰惹事了！”楚夢璇立刻瞪眼，轉身氣呼呼走了。
房間里頓時只剩下女傭和姜煙。
女傭貼著墻，呼吸驟然緊了緊，那種折磨人的窒息感再次向她襲來，她眼睜睜看著那個挺立的身影朝著她逼近，少女的笑靨像夏日里的驕陽，直直在她眼前晃著。
“姜小姐……”
“來，我們也聊聊。”姜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