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心思花在不重要的人和事身上。”傅司眠轉頭看向窗外。
這話勾了姜煙的視線，她側頭，黑白分明的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后垂下眸光，將表情斂在了散落的發絲里。
這男人的冷靜簡直是刺到骨子里的，那么多年的陪伴在他眼里都只是不重要而已，可見一旦將人劃分為“仇敵”，那邊是此生追殺，不死不休，不會有人例外。
不知道決裂的那一天來臨時，他會選擇用怎樣的狠絕來面對她？
幾人選定了餐廳給邵肅飛接風洗塵，姜煙率先走了進去，聞歌剛要邁步，便被人給扯住了。
“嗯？”他回頭，詫異地看著傅司眠的臉，“怎么了？”
“那天我讓你回去通知她我在外面喝酒，她怎么說？”傅司眠問。
夜色浸染了那張精致的臉，他的話很輕，聽起來沒有什么情緒。
“她？”聞歌最初沒有反應過來，但迅速領悟道，“嫂子啊？她沒說什么，放心吧放心吧！嫂子可真是個明事理的人！”
“你確定，什么都沒說？”
“當然了！她說她相信你，然后就讓我走了啊。”
傅司眠沉默下來。
相信……又是相信。
他已經不止一次從姜煙嘴里聽見這個詞，她說她把為數不多的信任都交付給他，她也確實是這么做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不喜歡這樣的相信。
很不喜歡。
一個女人會在什么樣的時候選擇全身心地交付，他再清楚不過，從她那雙不帶情緒的眼睛里也能窺出一些端倪，可是他不能再深想。
有些事從前可以不在意，之后卻是不行了。
“怎么了？”聞歌見他不出聲，試探著問道。
傅司眠抬腿進門，“沒事。”
“喂，等等我啊！”聞歌低聲罵了一句，“用完就扔！有你這樣的？！”
腳步邁進門內，姜煙就靠在桌前等著，姿態閑散，手邊端著餐廳里贈送的花茶，安靜美好得像幅江南的煙雨圖，卻也如同那幾分縹緲的煙和雨一般，抓握不住，頃刻便能消散。
“誒，來了！”聞歌的聲音將傅司眠的視線扯了回去。
邵肅飛從門內進來，聞歌上前就來個熱情擁抱，被對方十分熟練地躲開了。
“司眠。”邵肅飛叫道。
姜煙投來視線，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
寸頭，衣著是簡約的商務風，五官偏硬朗，自帶深沉的氣場，看起來是寡言的類型。
她知道聞歌是幫著傅司眠處理明面上的事務的，而暗地里的很多東西，都是由這個邵肅飛在經手，他對傅司眠來說也是條十分重要的臂膀。
邵肅飛抬眼看向姜煙，“嫂子。”
他的稱呼讓姜煙微愣，但立刻給了回應：“你好，叫我姜煙就行。”
邵肅飛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給個笑容：“應該的，既然真心跟了司眠，那就是我們的嫂子。”
這話聽著別有深意，姜煙仍舊微笑著不作回應，最后是聞歌率先嚷嚷起來。
“邵肅飛！你不會笑就別笑了，嚇死個人！”聞歌摸了摸手上的雞皮疙瘩，隨后道，“嫂子你別理他，他就是這樣，神經兮兮的！”
姜煙輕笑一聲，“我覺得挺有意思。”
邵肅飛瞇眼。
“坐。”傅司眠突然開口，伸手去拉凳子。
姜煙率先在他拉開的凳子上坐下了，傅司眠沒說什么，轉身去拉另一張，坐在了姜煙的身側。
“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傅司眠將菜單推向姜煙，隨后靠上椅背，半只手搭在沙發上，帶了幾分慵懶。
姜煙接過，果然看了起來，時不時和傅司眠討論兩聲，撒嬌般的腔調綿柔輕軟，也能換來傅司眠漫不經心的回應。
但就是這幾句回應，已經足夠讓邵肅飛心驚。
一直到出了門，邵肅飛的視線還停留在姜煙身上。
“你先上車，我還有點事要和肅飛聊。”傅司眠道。
姜煙乖巧點頭，轉身上了車。
傅司眠側頭走了過來，影子落在地面上，孤冷凄清。
“有話說？”他挑眉問。
邵肅飛看了他一眼，眉頭始終鎖著，“司眠，這女人不簡單。”
“我知道。”傅司眠勾唇，“我又能簡單到哪里去？”
“你是認真的？”邵肅飛問。
傅司眠瞥眼，狹長的眼底晃動著些許看不清的光，似冷非冷。
這短暫的沉默已經足夠說明問題，邵肅飛擰了擰手，“司眠，你要想清楚，我們跟了你這么多年，從來不插手你的私事，但這一次不一樣。這女人連自己親生父親都下得了手，當初是你親手把她磨煉出來，目標不就是復仇機器么？你最清楚她能做到什么程度！可是你……”
“我當然清楚。”傅司眠啞聲道。
如果不是足夠清楚，他也不會一再猶豫，一再思考，一再后退和冷靜。
“那你還……”
“來不及了。”傅司眠眼底泛著幽光，冷硬的五官線條在燈下顯得更加冰涼，吐出口的話卻是摻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復雜，“但凡我能夠抵抗，也不至于留她在身邊。”
邵肅飛一驚，再抬頭，傅司眠已經轉身上了車。
“說了什么？”姜煙笑著問。
傅司眠關上門，轉頭道：“說你是個妖精。”
“那你的好兄弟可要勸你遠離遠離我。”姜煙樂了，每個字都染上了恰到好處的風情，眼神斜睨，輕輕松松便在一片酒意中挑起了傅司眠的有關于手里那片皮膚的記憶。
他想到搖曳的腰肢，柔軟的唇，想到她哭求的喑啞嗓音，再想到那片被染上艷色的雪膚……眼睛一深，轉身壓著她，手指開始動作。
姜煙一滯，伸手推他，“你……”
該不會是要在這里吧？
“怎么？”傅司眠微喘，眸色深深地盯著她，“光想著撩撥人，不想著負責？”
“誰撩撥你了？”姜煙矢口否認，下一秒身上一涼，才發覺這男人是想來真的，立刻掙扎，“你瘋了！他們還沒走遠……”
“我瘋了。”他道，閉眼又重復一遍，“姜煙，我真的瘋了。”
“你……唔！”話語被堵在唇舌之間。
風月無邊，旖旎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