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清湘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堆罵語就梗在喉嚨口，但是看見陸云溪虛弱的模樣，竟然一時說不出什么。
“我怎樣？”陸云溪正憋著一股火氣，看樣子也大概明白了林清湘的怒火從何而來。
“你腦子被屎糊了！”林清湘轉身將門踢上，壓著自己的聲音低吼，“這么大的事情你不說一聲就算了，還敢撒謊！這孩子就是馮欽的！你讓我們去鬧了這么大一場笑話，傅司眠那邊指不定要怎么在背地里偷著樂呢！”
陸云溪聽見傅司眠的名字，情緒驟然激動起來，瞪眼便道：“多大的事？能有多大的事？不就是個孩子嗎？你也說了，你不是養不起這個……”
“這個孩子姓馮！馮開德那個狗德行，一旦他知道了這孩子有他們馮家的血脈，我們陸家就會被他死死扒上，一輩子都得捆綁！這么多年了，你連這點看人的能力都沒有嗎？！”林清湘在房間里來回走動，叉著腰，瘦弱的身板因為憤怒和激動而不斷地打擺子，“你昏了頭了陸云溪！”
“我就是昏了頭了！我不這么說，你怎么會為我出頭？我就想要一個傅司眠，你都辦不到，我還能指望什么！”
“這么說還是我的錯？”林清湘不可置信地停了下來，聲音拔高了不少，“陸云溪，你上趕著去倒貼一個男人也就算了，現在還對著自己家里人撒火！自己做錯了事情還不知道認錯！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吧？有火氣不敢沖著外人發，回來對著你媽使脾氣？！”
“那你要我怎樣！我錯了，我給你道歉行不行？”陸云溪一腳踢開被子，整張臉又漲得通紅，眼底的瘋狂開始成片生長，野獸一旦放出，就再也遏制不住，“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整個陸家！我對不起我自己！我活著干什么？我現在站在這兒還有什么意義？”
下一秒，她轉身就沖著窗口跑去，一腳跨上了窗臺，嚇得林清湘大聲尖叫。
“云溪！”林清湘沖上前，死死拉著陸云溪。
“放手！我死給你看！我是陸家的罪人！我不配活著！”
“陸云溪！你給我下來！你鬧什么？！”
林清湘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將陸云溪生生從窗口拉了下來。
陸云溪轉身又攥了把水果刀，二話不說就往自己的手腕上割！
“陸云溪！”林清湘被嚇壞了，這回沒有攔住，眼睜睜看著刀尖染了血，干脆一把握住了刀口，將刀子奪了過來。
陸云溪也愣住了，全身一僵，低頭盯著自己腕間冒出的星點血花，又抬頭看見被刀子刮得滿手是血的林清湘，嘴唇微抿，站在原地。
房間里一片寂靜。
“叩叩。”
門響了，工作人員聽見動靜趕了過來，但又不敢擅自推門，只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問：“陸小姐，請問需要幫忙嗎？”
“叫一個醫生過來。”林清湘先開了口，視線仍舊凝視著陸云溪的臉。
陸云溪垂頭，散落的頭發在臉上貼著，在剛才的劇烈對抗下已經生出汗意，臉頰清瘦，和往日里判若兩人，手腕上的鮮紅也觸目驚心，時時刻刻提醒著剛才發生過什么。
林清湘心里絲絲抽疼，痛感從心里蔓延到了全身。
這是她從小到大都寶貝得不行的小公主，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摘月亮，她出生的時候陸家老一輩想為她起一個寓意富貴無憂的名字，被她拒絕了，當時鬧了好一陣，最終陸云溪的名字是她起的，連陸和安都沒法插手。
云溪，空中云，山間溪。她不想要自己的女兒多富貴榮華，只想她安穩瀟灑，度過這一生寶貴的時光。可是現在呢？
一輩子這么短，云溪就生生在那個詭計多端的男人身上耗了二十年！這一生還有幾個二十年？她從前的縱容竟然埋下了這樣的苦果，到了這一步，所有的損傷和痛感都已經造成，絕對不能再讓她的寶貝女兒這么執迷不悟下去了！
醫生推門而入，看見兩人也是一愣，視線率先移動到林清湘的手上——那些傷口更深，血液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冒。
“先給她包扎。”林清湘疲憊道。
陸云溪抬頭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動，但最終沒有說話，低頭任由醫生在自己手上處理傷口。
將兩人的傷口處理好之后，醫生推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房間里再次只剩下兩人。
林清湘深深看了陸云溪一眼，目光掃過屋內的狼藉，隨后走上前去，輕輕將她的手一拉，陸云溪沒有抵抗，跟著她一起坐在了病床邊沿，依舊低著頭，但眼睛閉著，是拒絕交談的姿態。
“云溪，我現在對你只有一個要求，好好養自己的身體。像剛才那樣的舉動絕不能再有，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是要了你媽的命，知道嗎？”林清湘道。
陸云溪沒應答，半晌才道：“我累了，媽你出去吧。”
“今天是媽態度不好，事情既然已經出了，就該想辦法解決，現在孩子已經生下來了，仔細想想這件事里，傅司眠……”她一頓，觀察著陸云溪的表情，接著把話說完，“傅司眠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作用的。他一早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如果不是他模棱兩可的引導，你也不會想要生下這個孩子綁住他。”
陸云溪咬牙，心里的恨意更深一分，抬頭道：“所以我讓陸飛白把孩子弄死，你為什么非要做主讓我生下來？”
林清湘一噎，心里氣陸云溪的不懂事，忍了忍繼續道：“你如果沒有騙我，我當初一知道這個孩子是馮欽的，就不會讓你生下來。”
陸云溪也沒話了。
“現在再爭這些沒有意義。”林清湘道，“我想把整件事捋一捋，你先跟我具體說一說你失蹤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每一個細節都不要錯過。”
“我現在不想說。”陸云溪任性地往床上一倒，全身都脫了力。
林清湘耐心道：“你不想面對的事情我幫你面對，這沒問題，但是如果你不給我足夠的信息，就只能讓那些人得逞，之前吃的這些虧還不夠嗎？我們陸家這次算是敗得一塌涂地。”
陸云溪動了動眉眼，手指緩緩在床單上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