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眠抽出一把短刀，刀口鑲著特殊的紋路，是他常用的那一把。
隨即他轉身走了過來，手指一翻，將刀柄放在她的手上，握住了她的手。
冰涼的掌心覆蓋著她的手背，輕輕動了動，兩手交握，刀尖抵上了他的心口。
“我還給你。如果你真這么恨我，如果殺了我能讓你下半輩子獲得救贖，那就動手。”他道。
“到現在了，你還要跟我賭人心？”姜煙的表情隱在暗處，碎發將半張臉都遮蓋住了，視線盯著刀尖的方向，想要拉出一個譏諷的笑意，臉部卻僵硬得拉扯不動。
“我給你這把刀，就是不賭了。”傅司眠緩緩道，“這里沒有監控，你的本事可以逃脫，刀柄經過特殊處理，你應該見過這把刀，知道它不會留下指紋。我在公寓書房里的墻上暗格里有一封遺書，你回去之后公開它，警方會判定我是自殺，沒有人會追責。出去之后有輛車，你直接開走，那輛車是新注冊的，我今天沒有帶人過來。”
他說得詳密周全，天衣無縫，甚至連退路都幫她想好了。
姜煙的手指驟然用力捏緊了刀柄，感受到刀尖抵上了那個堅硬的胸膛，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她仿佛能感受到心臟跳動的頻率正順著刀尖往她的方向傳來。
她抿唇。
“姜煙，我的訓練里有包括這個部分，我相信你可以。”傅司眠低聲道，嗓音嘶啞，帶著蠱惑。
她可以，她當然可以。
姜煙在心里對自己重復這句話，握著刀柄的手指開始顫抖，驟然用力，卻也只是往前進了一厘米。
傅司眠還是穿著黑襯衫，她看不清任何傷口，他的表情也平靜無波，但空氣里卻有淡淡的血腥味鉆進鼻息，在她的整個鼻腔中蔓延。
她咬牙，抖動更加劇烈，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
傅司眠握著她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幫著她往前推一些。
她駭然睜眼，手指松開幾分，但傅司眠的力道更重了，同時身子往前傾，一點點捏著她的手往胸膛里擠。
姜煙咬牙，不等她有所動作，身側便有了響動。
“放手！放手！”陸云溪沖上前來，猛地拍打著姜煙的手，用力將刀柄上的兩只手給拍開了，“你們干什么呀！傅司眠，你要把自己弄死嗎！就為這么個女人值得嗎！”
兩人松開，姜煙抬頭冷冷看了陸云溪一眼。
原來是她。
陸云溪被這一眼看心底發寒，立刻停滯了脊背回望姜煙，眼神里帶著幾分挑釁——是我又怎樣？
姜煙收回視線，輕笑出聲，“是啊，傅司眠，就為了我這么個女人，值得嗎？”
傅司眠抿唇，伸手去拉姜煙的衣袖，但被她輕輕松松地避開了，“別，陸大小姐該心疼了，你這傷口還是早點處理比較好，否則左邊一個邵肅飛，右邊一個陸云溪，我還不被唾沫給淹死？”
“你算個什么東西！”陸云溪看著傅司眠的傷，心疼地大罵，“本小姐肯搭理你就是給你面子！你有什么就沖著我來，都是我弄的，和司眠哥哥有什么關系？！”
她本來在暗處看了許久，賭氣不想出聲，直到傅司眠掏出這把刀之后才開始緊張，但也努力說服自己不會發生什么。沒想到傅司眠真的敢把刀往自己心口扎，剛才要是晚點出來，后果不堪設想！
都怪姜煙這個妖女，她到底給司眠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湯？！
“沖你來？”姜煙甩手將刀扔在地上，“叮”一聲脆響，隨后對著陸云溪道：“陸大小姐，你是怎么篤定我不會沖你來？”
“煙煙。”傅司眠將她拽到身后，警告性地低聲開口。
他不希望姜煙在這時候引戰，一旦將陸云溪的怒火引到了她身上，今后要承受的就是整個陸家的打擊和報復。陸家現在的主要火力還是對著他的，姜煙在這時候和陸云溪對上，顯然不是明智的舉動。
但也可看出今晚的事情是真的把姜煙惹火了。
陸云溪看著傅司眠護著姜煙的舉動，咬唇紅了眼眶，“司眠哥哥，你到底為什么執迷不悟，這世界上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但凡換一個喜歡，我都不至于這么不甘心！”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姜煙在身后幽幽接嘴，“這世界上的女人確實多了去了，但是很明顯傅司眠換誰喜歡，都不會換你。我倒是不相信除了不甘心之外，你還有什么其他的選擇。”
“姜煙！你這個賤女人！”陸云溪嘶吼一聲，抬腿就往傅司眠的身后沖。
傅司眠攔住了陸云溪，但沒有攔住她身后的姜煙。
下一秒，陸云溪吃痛地尖叫出聲。
姜煙的手指迅速從她的腕間收了回來，視線冷然地盯著陸云溪的臉，“云溪妹妹，天太黑了，你這是怎么了，叫得這么難聽？”
“姜煙！我殺了你！”陸云溪撿起地上的刀，表情已經趨近于癲狂，傅司眠見狀上前一步，率先伸手將陸云溪給制住了。
姜煙眸色一暗，勾唇冷笑起來。
“放開我！傅司眠，你好好看看你愛上的女人！她就是這個貨色！你到現在還幫著她！”
“你錯了，他不是幫我，他是幫你。”姜煙譏誚地后退幾步。
今天陸云溪拿著刀沖過來，死的人只會是她自己。
她要是真的想動手，十個陸云溪都不夠看的。
陸云溪掙扎力度小了幾分，眼神還狠狠瞪著姜煙的方向，神色突然變了變，目光轉向了門口處。
姜煙順勢抬眼，看見了倚在門邊的陸飛白。
陸飛白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手里一邊拋著鑰匙一邊對著姜煙道：“走嗎？”
傅司眠瞇眼，寒光在眼底驟現。
姜煙幾乎忘記了傅司眠的臉上還會出現這樣的神情，他平時對她太過溫柔，幾乎是予取予求。
“走。”姜煙沒有猶豫，轉身就跟上了陸飛白的腳步。
傅司眠沒有動。
他仍舊壓著陸云溪，直到確認自己耳邊的引擎聲響起，姜煙已經脫離了這邊的危險范圍之后，他才將手松開了，同時深深厭惡自己徹骨的理智。
就連這時候，他都下意識地計算危險程度，希望確保她的安全，但或許再沖動一點，結果會離他想要的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