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煙收回眼神，繼續喝了起來。
回家時傅司眠上了副駕駛，姜煙開車，楚夢璇送聞歌回去，后座上只剩下邵肅飛一個人，正拿著平板在看消息。
“趙武那邊已經給了錢，讓他回鄉下去了。”邵肅飛突然抬頭道。
趙武就是下午的那個黑風衣保鏢。
馮開德手下的那個保鏢叫趙志，是趙武的哥哥，長相和趙武有些相似。馮開德做事情還算是小心謹慎，之前用來看守陸云溪的人在事發之后全都轉移出去了，所以真正的趙志是不可能在這時候出現在北城的。
簡單來說，他們找了個冒牌貨，讓陸云溪親眼看著這個冒牌貨進了馮家，這才能借由這件事引出林清湘接下來的行動。
傅司眠靠在座椅上微瞇著眼，“趙武那邊要處理干凈。”
“放心，只要給足了錢，不會有問題。”邵肅飛道，“林清湘那邊的調查人數從今天下午開始增多，并且方向都往馮家查，看來是有效果了，估計陸大小姐在林清湘面前沒少表現，林清湘現在一心盯著馮家，只是沒有確鑿證據。”
“馮家和陸家現在是北城和水城的實驗主力軍，林清湘不會貿然行動。”傅司眠應聲，“并且馮開德心眼多，又狡猾，想讓林清湘徹底認定了馮開德是主謀并且下手，還需要確切的證據。”
“這簡單，制造一個假證送過去就行。”邵肅飛道。
“用不著。”姜煙開車，轉了方向盤，隨口應聲，“我有。”
傅司眠和邵肅飛同時側目。
姜煙抬起下巴，瓷白的臉在燈光下閃著，皮膚清透，十分惹眼，她指了指車前方的頂部道：“我偷了馮開德的行車記錄儀。”
傅司眠挑眉，“什么時候？”
“當時他策劃綁架陸云溪的時候，我去找過他。他確實很小心，連我都防著，并且事后還清空了記錄儀。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清空的那個記錄儀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個。”姜煙道，“我一直留著，三方備份，里面有他親口承認這事情是他干的，并且原話內容有點刺激，保證林清湘聽了就炸，炸了就要干他。”
“……”
車里陷入長久的沉默。
邵肅飛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視線只能掃到那顆烏黑油亮的腦袋。
她的發質出奇好，一順到底，全身都線條都能用柔和來形容——柔和的頭發，柔和的眉眼，柔和的身段……但只要一開口，這種渾然天成但實際上又是可以營造的無辜感就會瞬間被打破。
裝最純的小綿羊，干最狠的事。
所以姜煙每一次出手，都會在邵肅飛心底留下“我要遠離這個女人”的想法。這也是他覺得傅司眠是引火上身的根本原因。
傅司眠低聲笑了，“好，回家給我，我找機會透給林清湘。”
姜煙心情不錯地打了個響指，將視線抽回。
傅司眠開了窗，一手撐在窗沿上，側頭維持著看她的姿勢，目光輕輕滑過姜煙的側臉，停在她上揚的唇角上，又看向她靈動微閃的黑眸，長卷發多添了幾分嫵媚，比夜色更加撩人。
她很開心。
他很久沒有看見這么開心的姜煙了。
姜煙余光已經看見傅司眠盯了她一會兒，最近這狗男人的視線已經越來越肆無忌憚，她幾乎無法忽略，于是在下一個路口問道：“在想什么？”
“在想是不是要加大力度，讓陸家盡早垮臺。”
姜煙挑眉，覺得他這回答牛頭不對馬嘴，和她根本無關。
騙子。
要是真在想這個，為什么看著她？
傅司眠看向窗外。
春雨如絲，在天空飄斜，在燈光下能夠清晰地捕捉到行走軌跡，透過樹影，斑駁地浸潤到了他的心底。
他看見了姜煙嘴角的假笑和不信任的表情，微醺的感覺更加上頭了。
這回不是騙她的，他說過對她不再欺騙。只是如果這些人的報應能讓姜煙開心，他第一次有種按捺不住想親自動手的感覺。
瘋了。
傅司眠伸手扶額，閉眼小憩。
車后座的邵肅飛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人，畢竟姜煙都沒有聽出來的潛臺詞，他聽出來了。
他追隨傅司眠這么多年，對他的性格和做事手法都太過了解，冷不丁又看了回赤裸裸的示愛，偏偏女方還沒聽懂，男方也不繼續，尷尬的只有他一個。
“前面那個路口放我下來吧。”邵肅飛道。
姜煙從鏡子里瞥她一眼，“好。”
她沒追問，干凈利落地靠邊剎車，邵肅飛跟傅司眠打了個招呼，走進夜色。
……
隔天，馮家餐桌上。
馮欽在早餐已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進了門。
“昨天跑哪兒去了？”馮開德余光瞟到，皺了皺眉，“我在實驗室里沒找到你，打電話也不接。”
馮欽在他對面坐下了，“約了幾個朋友去玩。”
“朋友？又喝酒了？”馮開德抬眼，視線微頓，“臉怎么了？”
“喝醉了在門口摔了一跤。”
馮開德深吸了口氣，咬牙停下了手，“馮欽，你到底有沒有把實驗室的事情裝在心里？”
馮欽沒應答，聽馮開德又開始自己的長篇大論，干脆閉嘴慢慢吃飯。
“你有沒有認真聽？！你這一喝酒，要是嘴上再沒把門的，到時候把實驗室的事情捅出去，我是真的救不了你！馮欽！這事情你必須放在心里，你以為這錢是這么好掙的嗎？從接手這個實驗開始，我一天都沒有睡過好覺！一點風吹草動你就得盯著，誰知道意外什么時候會來？你倒好，還有閑心喝酒……”
“知道了，你好好吃飯吧。”馮欽起身，半點待下去的念頭都沒有了。
進門之前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提醒一下馮開德有關于林清湘的懷疑。
畢竟昨天事情已經被林清湘知道了，最多不過這兩天，林清湘肯定會有所行動，只是不知道這行動是什么。
但是現在……馮欽看了廚房里正在摔碗的馮開德一眼，冷嗤，邁步離開。
腳步還沒有到門外，一輛熟悉的車便進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馮欽眼皮一跳。
保鏢下了車，林清湘的高跟鞋踏在地面上，也被人扶著下來了。
她還是穿著皮絨衣，下身也裹得嚴嚴實實，審美有些奇怪，但這一身又格外符合她的風格。
“馮開德人呢？”林清湘微抬下巴，面無表情地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