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肅飛身子一僵，眼神里的光突然暗了暗，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傅司眠。
傅司眠的臉色蒼白，空中滿是血腥味，他沒有動作，依舊垂著眸子，但是邵肅飛已經從他眼里同樣暗淡下去的星光中看出來了，他和自己想到的是同一個人。
還有誰會在意這個鐲子？
還有誰會從陸飛白手里安全把鐲子拿走？
甚至……還有誰會讓陸飛白苦心經營一個陷阱，就等著他們往里面跳？
邵肅飛的嘴唇抖動起來。
是姜煙！
一定是姜煙！
上次讓傅司眠受傷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絕對不可能這么簡單！上次的事情他不能確定有姜煙的參與，但是這一次肯定是姜煙在背后搞的鬼！看陸飛白這么曖昧的態度就能知道！
“司眠，這事情……”
“先出去。”傅司眠低聲打斷。
“你到現在還想替她說話嗎？！”邵肅飛咬牙。
傅司眠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目光冷了不少，眼神卻是掃向四周的。
邵肅飛被他的目光一驚，跟著轉向周圍，后背頓時一涼，全身的感官都在瞬間被放大了幾十倍。
有人！
“司眠，你先走！”邵肅飛吼了一聲，立刻沖進黑暗，迎了上去。
幾個黑影迅速交手，在他周圍形成包裹的趨勢，將他團團圍住，上來就是殺招，手里的利器在燈光下泛著冷意，沒有絲毫停滯。
邵肅飛堪堪招架，被逼得連連后退，轉頭見傅司眠那頭沒有人上前，心里稍稍松了松。
另一個房間內，陸飛白盯著屏幕里的打斗場面，皺了皺眉，伸手撥通電話。
“你鬧什么？”
“鬧？”陸云溪的聲線很低，全然沒有以往強裝出來的甜美，“我有什么可鬧的，你不讓我插手，我收點利息總行吧？這個叫邵肅飛的，我看他就不順眼，而且他也跟在姜煙身邊很久了，姜煙很多事情都是他幫的，一個他，一個聞歌，我都記住了，遲早有一天要讓他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錯事。”
“啊！”聽筒里傳來一聲痛呼。
陸飛白瞇眼轉頭。
邵肅飛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冷汗瞬間將衣襟打濕。他咬牙，跪姿十分詭異地往旁邊傾斜，身側瞬間多了個黑影，一把將他帶了起來。
“還能走嗎？”低沉的嗓音響起。
“你瘋了？”邵肅飛忍著疼痛道，“你身上還有傷！放手！我自己能走！”
傅司眠沒有理他，反手又收拾了幾個撲上來的黑影，一言不發地帶著邵肅飛突出重圍，逐漸往門口移動。
“停下！”陸云溪急了，猛地拍著桌子，對著手機嘶叫，“你們都瞎了嗎？！不看清楚是誰就動手？！誰要是碰了傅司眠，我讓誰償命！都給我停下！”
人群齊齊一滯。
傅司眠動作停了停，伸手撐住了墻面，確認周圍的人沒有繼續進攻的打算之后，帶著邵肅飛迅速往門外走去。
邵肅飛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被送上車時，只隱隱約約看見面前晃動的人影，直到消毒水的味道沖進鼻息，他才重新睜開眼，入目是聞歌焦急的表情。
“聞歌……”他動了動嘴唇。
“你醒了？”聞歌驚喜道，“醒了就好！剛才送進來的時候你就是暈的，現在馬上要去做手術了，放心，腿雖然傷了，但是醫生說問題不大，你別緊張……”
“聞歌，姜煙呢？”邵肅飛撐著身子想要起來。
“嫂子？”聞歌一愣，“嫂子她還沒來啊，司眠的傷不重，而且司眠不讓我們告訴嫂……”
“叫她來。”邵肅飛握著聞歌的手，低聲道，“讓她過來，找人……找人看著她……”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腿。
沒有任何知覺。
剛才黑暗中被鐵棍打中的那一下劇痛無比，只有他知道，這條腿怕是斷了，不可能像聞歌說的那樣“問題不大”。
但現在他無心自己的傷勢，只想著要和姜煙對峙，讓這個局面清晰起來。
“啊？可是司眠不讓啊，我總不能……”
“不要告訴他，讓姜煙過來一趟。”邵肅飛咬牙擠出最后一句，手指松了松，“司眠受了傷，她不該來嗎？”
“躺好，要進手術室了。”醫生道。
聞歌松開手，邵肅飛的病床被推進了手術室中。
他愣愣地盯著手術室亮起的燈看著，半晌，猶豫著拿起手機，指尖在姜煙的名字上晃了晃，不知道該不該按下去。
他抿唇，良久才自言自語道：“也是，司眠受傷了，再怎樣也該讓嫂子知道才是……”想著，他編輯了消息，按下發送。
“聞歌！這到底怎么回事？！”走廊上響起一聲大吼。
聞歌拔腿就想逃，楚夢璇先他一步過來了，身后還跟著施冷，她一把將人拽住，瞪大了眼睛看向手術室，“這，這……這里面是誰？”
“肅飛。”聞歌道。
“醫生說手術要一個小時。”傅司眠從身后走來，“先出去吃點東西，不要站在這里大吼大叫。”
楚夢璇看見傅司眠還是有點怵，瞄了一眼他包扎好的手臂，有無數個問題想要往外冒，最終被施冷扯了扯袖子，還是住了口。
“這都什么情況啊，說好的包餃子也不來，最后居然都腦進醫院了……這大過年的，你們幾個是打算在醫院里面過了不成？”楚夢璇嘟喃道。
“嫂子沒和你們一起包餃子嗎？”聞歌這才恍然道，“我酒吧臨時有事，也沒去。我還說呢，她怎么沒有和你們一起過來。”
“是啊，你們這些不守信用的，以后我不約你們了！”楚夢璇冷哼，隨即又嘆息一句，“現在好了，一下多了兩個傷員，過年想聚一起都難了，之后說不定天天在醫院見面，我還想去水城玩一玩呢……”
傅司眠低頭，側身對著手術室的方向。
瑩瑩的光亮照在他眼底，黑眸無波無瀾，不帶情緒，冷冷清清。
——姜煙沒去楚家。
陸飛白的話再次響在耳畔。
“有人跟我做了交易，鐲子剛剛已經被她拿走了。”
交易……有人……缺席的姜煙……
他驟然閉眼，腳步聲卻適時在長廊盡頭處緩緩揚起。
嗒，嗒，嗒。
“嫂子來了！”聞歌興奮道。
傅司眠心底一沉，入目盡是走廊上凄冷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