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煙盯著他的腳步，腦中一時間掠過了無數可能。
她沒想到傅司眠會在這種情況下直接朝著她過來，這不是傅司眠的風格，所以她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設想。
關于今天，她覺得最多就是傅司眠再一次把自己的情緒積壓在心底，等待著以后某個時機爆發出來，但至少是今天，這個時刻，他的選擇不會是直接面對。
傅司眠的腳步停在了她的面前。
姜煙很快收了神，抬眼和傅司眠無聲對視。
傅司眠伸手，很快握住了她的手腕，什么也沒說，轉身就走。
姜煙錯愕地低頭，下一秒，另一只手也被人拽住了，她一轉頭，看見了陸飛白明晃晃的笑臉，那張臉上赤裸裸地寫著“看熱鬧”三個大字，絲毫不帶掩飾地將姜煙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傅少，要帶我的女伴去哪里？”
“我們談談。”傅司眠看著姜煙，不理會陸飛白。
姜煙盯著傅司眠的臉，光是這樣看，完全看不出這男人還有除了冷靜之外的其他情緒，就好像這個“談談”真的只是聊聊天而已，就好像他們之間不過是拌拌嘴的小矛盾，用談話就可以輕易解決。
火氣突然就上了頭。
她扭開手，平靜道：“該談的都已經談過了，我們只有最后一道手續需要了解。下一次見面，我希望是在民政局。”
傅司眠手指一捏，指尖只能撈到空氣，蒼白的觸感讓他胸腔里翻涌著一股自己都說不上的冷意，天知道剛才進門的一瞬間看見姜煙倚在陸飛白懷里的那一幕，他有多想親手結果了陸家。
場面冷著，舞曲又開始播放。
傅司眠往前再走一步，姜煙詫異揚眉。
他今天真的主動過頭了。
“司眠哥哥！”叫聲響起，隨即身側傳來陸云溪輕快的腳步聲，沒幾秒就到了跟前。
“你怎么這么慢才過來。”陸云溪嗔怪一聲，“我特地通知你別遲到別遲到，還是遲了。”
姜煙了然的目光在傅司眠和陸云溪之間轉了一圈。
傅司眠皺眉將手松開，陸云溪卻先他一步換了一邊，拉著傅司眠往旁邊走去，“走走走，我帶你認識一下我的新朋友！我經常在他們面前提起你，他們都想認識你！”
“放手。”傅司眠冷下臉。
這一句把陸云溪驚到了，下意識松開了手，定了定神。
剛才那話……是司眠哥哥說的？
“陸云溪，我不想在公眾場合撕破臉，但你也別指望著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粉飾太平這一套在我這里不管用。”
陸云溪渾身僵硬，嘴唇動了動，“司眠哥哥……”
“你正經哥哥在那里，我不過一個養子，從小到大就配不上這一聲哥哥，陸小姐，別太抬舉我了。”傅司眠冰冰冷冷地吐出幾個字，轉身往舞臺的方向走去，但一瞥眼就發現那里已經空無一人，緊跟著大廳的中央傳出一聲驚叫。
“啊！”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傅司眠抬眸看去，姜煙扯著絲絨禮裙的衣擺，正冷眼看著面前的人。
何妍捂著嘴，裝出來的無措簡直太過明顯，在場都是人精，同樣的戲碼也看過無數次了，多少也都明白這出戲的緣由是什么——這何妍是陸云溪那一派的，近期都跟著陸云溪同出同入，指哪兒打哪兒。
沒有陸云溪的指示，何妍怎么可能敢“不小心”把姜煙的裙擺弄臟？
陸云溪也看見了這一幕，忍不住低聲罵了句蠢貨。她剛才是讓何妍找機會整一整姜煙，但是現在動手，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動手，姜煙這件禮服又是濕了水便透明的，豈不是向所有人擺明了她要整姜煙？！
“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姜小姐你沒事吧？”何妍又上前幫她擦拭水漬，動作粗魯，幾乎直接將姜煙的衣服往旁邊扯。
姜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小。
何妍一愣。
“不麻煩。”姜煙的指尖在她手腕上緩緩摩挲片刻，視線往陸云溪的方向一轉，隨后捏著何妍的手放開了，“我自己來。”
何妍吃痛叫出聲，抿了抿唇，怒火立刻就上來了，“姜小姐好大的脾氣，不過是弄臟了一件衣服，要多少件我賠給你就是了……”
“好，稍后我會把賬號發給你。”姜煙截斷道，懶得廢話，抬腿就要離開。
“姜小姐，你的衣服！”身后有人小聲提醒。
“沒事。”
話音一落，身側同時伸過來兩只手，一邊一件外套，都定在姜煙跟前。
姜煙腳步頓了頓，立刻察覺到了眾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了她這邊，再看左右兩邊的人，眉頭便皺了起來。
傅司眠，陸飛白。
傅司眠的角度剛好擋在了她被潑濕的領口面前，拿著衣服的指尖修長，動作平穩堅定，眼神自如。
吃錯藥了。
姜煙抿唇。
她只是想給傅司眠一些刺激，并不想這樣毫無征兆地成為整場宴會的焦點。
“我送你回去。”傅司眠道。
“我也送你回去。”陸飛白笑著來了一句，緊跟著也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外套。
“我不同意你的協議，我們需要聊一聊。”傅司眠低低出聲，語氣已經沒有以往的驕傲，望向她的眼神甚至帶上了幾分懇切和哀求，“姜煙，跟我走，好嗎？”
跟我走，好嗎？
姜煙跳動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捏住了，她能聽見自己逐漸收緊的氣息和即將來臨的窒息感，眼眸的深了深，咬牙將所有的情緒都咽回了肚子里。
等什么呢，姜煙？
她在心里道。
你要的不就是這一刻嗎？你要他驕傲破碎，你要他尊嚴全無，你要他像你當年一樣被肆意踐踏在腳邊。
這一刻不是來了么？你在等什么？
幾秒鐘后，姜煙抬了頭，素手一伸，纖纖指尖朝著前方探去，方向是傅司眠。
她清晰地看見這個男人的眼眸被這個動作點亮，隨即指尖一轉，利落地拿起了陸飛白手里的衣服，抬腿離開。
身后，蕭瑟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