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煙轉身扔下一句：“眼花了。”
陸飛白立刻跟上她的腳步，繞過她身側，看著她將面條盛出來放在桌上，笑意忍不住漫出唇角，挑了個位置坐下了，正好坐在陽光照不到的陰涼角落。
姜煙將面順手一放，準備落座。
“坐那兒干什么？”陸飛白笑嘻嘻道，將面碗移到了自己身邊，“來，坐這兒，這兒舒服，沒陽光。”
姜煙聞言抬眼，手指突然在身側收了收，眼神盯著桌面灑落的陽光，半晌抿唇，不語。
這個位置是傅司眠最喜歡的位置。
他不喜陰，所以每次吃飯都往坐熱烈的地方坐，久了她也形成了習慣，看見陽光遍布的地方就有往上湊的沖動。
原來是真的有習慣這個東西的。
陸飛白斜眼看她，目色深沉，卻沒有對她剛才的行為說半個字。
他和傅司眠一起長大，當然知道姜煙剛才的舉動是因為什么，只不過很多東西他愿意等，也沒有必要戳破。不過是習慣而已，習慣可以改，只要心的方向是對的，他便無所畏懼。
“吃面。”陸飛白低頭道，吃了一口便揚了眉，“還挺好吃。”
姜煙道：“怎么，原先以為能毒死你？”
“說實話，沒想到能吃。”陸飛白低頭又吃了一口，順嘴道，“還想舔著臉夸你幾句，不管什么味道往下咽就是了。”他一頓，瞇眼，“不過一想到你這手藝是怎么練出來的，心里多少還有些不舒服。”
姜煙沒接這話。
陸飛白勾眼笑著，也不繼續逼迫，老老實實將一碗面吃完了，放下碗就道：“我送你回去？”
姜煙挑眼看他。
“不認識了？”陸飛白調笑。
“是有點，該不會還有什么陰謀等著我吧？”
“哪兒敢，這不是你說的么，別搞小動作。”陸飛白斜倚著餐桌，拿著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扣著碗，“我這鬧得也差不多了，留了你一晚，該得的好處也都得了，再得寸進尺沒完沒了的，也沒意思，你說是不是？”
姜煙覺得這話怪異，卻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將信將疑地收拾了東西道：“我自己回去。”
“真不用我送？”
“不用。”
“那你等等。”
姜煙被他輕輕一拉，戒備心頓時重了不少，停下身來轉了頭，手腕間突然一涼，低頭再看，紅色的寶石在等下泛著耀眼的光。
是一串紅曜石手鏈，掛在了她原先那串傅司眠送的手鏈的位置，而原先的那一條已經繞在了陸飛白的手里，被掂了兩下，扔到一邊。
她莫名心里一緊，皺眉問：“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和他劃清界限嗎？既然要劃清界限，那當然是要徹徹底底。昨晚你來我家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現在出了這扇門，無數雙眼睛都盯著你，你的一舉一動，你身上的每一個零件，難道還能不在他們的掌控之下？”
姜煙抿唇。
她不得不承認，陸飛白這話有道理。
她反手將自己腕間摸了摸，停頓片刻，隨后拿起自己的包包，轉身推門出去。
陸飛白在她身后看著，等身影消失在眼前了，才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修長的指節一伸，輕輕摩挲著姜煙吃過的碗，突然又覺得自己這個動作過于變態了，失笑一聲收了回來，眼神移到了桌前投射的陽光上。
十分耀眼，是傅司眠那個小怪物最喜歡的天氣。
只是不知道在這樣天氣里，被最愛的人兜頭潑上一頭冷水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陸飛白摸了摸下巴。
他很期待。
門外。
姜煙幾乎是一出門就感受到了注視的目光。
她沒有回頭，在手機上打了車，徑直朝著前方走去，經過道旁的時候抬了手，將袖口挽了起來。
瑩白的手腕瞬間露出，在半空中晃著。
對面車上，聞歌瞬間就察覺到了傅司眠的變化。
“司眠”他小聲叫了一句。
傅司眠沒有應聲，嘴唇蒼白，指尖狠狠抓著方向盤，半晌垂了眼。
剛才那抹紅光就像印在視網膜上一般，即使閉上了眼，也久久沒有在眼前消散。
車已經走遠了，傅司眠還沒有動身的意思。
聞歌等了許久才試探性道：“司眠，要不咱也走吧？嫂子……嫂子應該和陸飛白那家伙沒什么的，就陸飛白能裝，昨天咱們的人傷了一半，他倒好，一回頭就搶功勞去了。你說要是告訴嫂子昨天是我們救了她該多好，她要是知道是你……”
“不準說。”傅司眠吐出三個字。
聞歌抿唇，聳了聳肩。
他當然知道不準說，這不是想想嗎？光想想還不行了？
“回去，你開車。”傅司眠道。
“好。”聞歌乖乖應答，看著傅司眠下了車，盯著他疲憊的眉眼，心中嘆息片刻，發動了車子。
另一邊。
“失敗了？！”
酒店里，妖媚的腔調夾著尖銳的聲響，破空而來。
男人跪在地上，垂頭咬牙，悶聲道：“是。”
沙發上坐著的女人裹著長袍，身子微斜，因為不可置信而微微前傾，聲線幾乎都在顫抖，指甲狠狠嵌進了扶手中，“你告訴過我，那個女人雖然有點身手，但是你能完成。”
“中間來了兩撥人，如果只是她一個，我可以對付。”男人聲線嘶啞。
“霍青，我很失望。”富子輕輕吐出這幾個字。
霍青的臉色瞬間變了，慘白一片。
這話對他的打擊無疑是前所未有的，幾秒鐘內，他臉上龜裂的痕跡已經出現了各種情緒交替的絕望，眉眼也黯淡無光，手指捏了又放，半晌才道：“是，我沒法為自己找理由，一會兒就去領罰。”
富子瞇起了狹長的眸子，壓著火氣道：“兩撥人都是誰？查清楚了，下一次不準再犯這種錯誤。”
“已經查清楚了，是傅司眠和陸飛白帶的人，傅司眠的人把我打傷了，陸飛白的人只是走了個過場，但真要動手相幫，我也抵擋不住。他們帶的都是精英。”
“陸飛白？”富子眼睛一沉，“陸家這是要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