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水城一個老宅院門前。
“嫂子，這個地方也是司眠買的。”聞歌嘿嘿笑了一下，緩解氣氛，“陸家那個老巫婆把司眠手里的房產都查了個遍！今天晚上只能委屈你住這里了，這里絕對安全……”
“我住哪兒都行。”姜煙下了車，沖聞歌笑了笑，也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聞歌啞然。
這倆人都會變臉啊？剛才那個很不對勁的氣氛，難道只是他的錯覺？
他想著，姜煙已經側身走過，進了門，傅司眠坐在車里待了一會，才下了車。
姜煙獨自進門，拿著電腦進了房間，關門便開始查資料，將她從林清湘那里的資料查了個遍，手機響了起來。
她先是看見了趙久茹的消息，趙久茹已經急壞了，言辭之間可以看出來是真的在關心她的生死，然后就是陸飛白的未接來電和消息，她睜眼一看，手指微微頓住了。
最后一天是：“小辣椒，還活著？”
姜煙掃了一眼，隨手回復：“還活著。”她知道林清湘一定會第一時間拿到她逃脫的消息，陸飛白現在估計已經知道了。
果然，消息很快就過來了，“接電話。”
她將電話按掉，繼續看自己的資料，陸飛白又發了一堆罵罵咧咧的話，姜煙沒放在心上，她現在有一個懷疑急需被證實。
今天去的實驗室到底是真正的實驗室地點，還是假的？
他們會把邵肅飛藏在哪里？邵肅飛沒有性命危險，但此刻應該也不是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落到富子手里，死亡大概才是最讓人解脫的結局。
她心里煩躁，帶著電腦出了門，腳步卻驟然在門邊挺住了。
這棟樓房雖然是老式的舊樓房，但建筑風格很奇特，中間是鏤空的，做成了庭院的模樣，此刻庭院中間就坐著一個人，背影孤傲清冷，也盯著電腦屏幕，和她剛才看的內容一模一樣。
姜煙下意識就想回去，傅司眠的聲音先響起。
“今天那個位置就是實驗室所在的位置，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2號。”
他說得很慢，姜煙的腳步也被他的嗓音扯住了，緩緩回了身。
“你確定？”她怕的就是付出了所有，最后一場空。
富子比林清湘難對付多了。
“本來不確定，但現在確定了。”傅司眠狹長的眸子朝著她看過來，里面的暗色和夜晚相融，“我們今天的行蹤沒有暴露，富子之所以晚來，很大可能是她在兩個實驗室的地點都有埋伏，她本人在1號，霍青在2號，所以她才會在接到通知之后才趕過來。”
姜煙立刻拿起電腦往下走，叫來聞歌。
“今天霍青出現的時間和富子到來的時間間隔多久？”姜煙問。
聞歌回憶了一會，“大概十幾分鐘的樣子……”
十幾分鐘的路程……
“這么說，1號實驗室和2號距離不遠，如果你的推測成立，只要把今天那個地址周圍十幾分鐘車程的覆蓋范圍查一遍就行。”
姜煙為這個發現隱隱激動，她知道傅司眠這個推測是極有可能成立的。
富子既然親自來了水城，就說明她非常看重這一次的布局，她就算是要看戲，也是要親眼看見才行。
“我記得你說過，”姜煙轉向聞歌，“富子對傅司眠很感興趣？”
聞歌瞪大了眼，被這話嚇得咳嗽起來，姜煙這才發現自己的問法有些歧義，抿了抿唇，等待回答，沒有去看傅司眠此刻的表情。
“我，我我可沒說這事……”
“你說過。”
“就……可能是……一點點感興趣……我也是聽肅飛說得！這事兒跟我沒關系啊！”聞歌慌忙要把自己摘出去，話是對著姜煙說的，視線卻不停地往傅司眠的方向撇。
傅司眠斜坐著，眼神盯著姜煙。
姜煙點頭，“那就對了。富子今天必然是要親自守著的，傅司眠有可能出現，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讓施冷去查地址！”
“我的人已經在查。”傅司眠終于接話。
姜煙轉眸。
那雙黑瞳就這么盯著她，沒有波瀾的模樣，情緒輕輕淺淺，看不出端倪。
“但我確實需要人手幫忙，范圍覆蓋的地方都是陸家的產業，水城，畢竟是陸家的地盤，你要是有人，就一起查。”傅司眠道。
“我有。”
他點頭，隨后眼神低垂，心不在焉地玩起手里的筆，姜煙注意到他用了左手，右手隱藏在身側，是她看不見的角度，恰好被陰影遮蓋。
她收回眼神起了身，“我睡了。”
“嫂子晚安！”聞歌松了口氣。
他生怕這兩人要再杠起來。
姜煙擺了擺手，裊裊的身形往階梯處去了，步伐不快，還是他一貫的步伐，但帶著些許僵硬。
這情況，她不知道該怎么和傅司眠和聞歌相處，她是提出計劃的人，邵肅飛被扣下，她現在沒法冷著臉說傅司眠咎由自取。
更何況他們三人坐在桌前討論這些的場景實在太熟悉，在那個不大的公寓，曾經每一天都在發生這樣的場景，她動容過，卻不能允許自己再陷進去。
溫暖只是假象而已。
姜煙，只是假象。
這個世界上能給你溫暖的人有很多，其中絕對不包括傅司眠。
姜煙回了房，一夜沒有睡安穩，隔天起來的時候是聞著香味睜眼的，聞歌美滋滋地敲開她的門，告知她早飯做好之后，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富子聯系我們了，說要見面談。”聞歌道。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姜煙沒有太詫異，但心底倒地還是松了口氣。
這就說明邵肅飛是真的沒事，否則富子就算是想要談判，也拿不出資本。
“約的地點在哪里？”姜煙落座。
聞歌臉部表情有些奇怪，默了半天抬頭，“……就在昨天的實驗室。”
姜煙拿筷子的手頓住了，正好身后有了響動，傅司眠在晨光中跨了進來。
他今天穿的不是黑色，是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筆挺的身形太過惹眼，隨意一站便像是風景畫，讓人挪不開視線。
“富子約在昨天的實驗室。”姜煙凝眉，將目光轉開了，“她竟然敢約在實驗室。”
這個肆無忌憚的底氣到底是從哪里來的？是真不怕他們做點什么？
“嗯。”傅司眠也落了座，顯然已經知道了。
姜煙失了胃口，“什么時候？”
“今晚。”
今晚……
姜煙抿唇，黑眸里浮動厲色，已經好久沒有這種碰壁的挫敗感，心底郁結，始終壓著一口氣沒喘出來似的……真是窩囊。
“實驗室找到了嗎？”她又問。
傅司眠突然抬頭看了她一眼，眉頭微動，眸色淡淡地停在她臉上，“煙煙，不要冒險。”
姜煙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為了這句話，還是為了這個稱呼。
他果然還是了解她，幾個字內，就足夠窺見她的內心。
“我們目前為止得到的哪一個東西，不是冒險才拿到的。”姜煙緩緩問。
聞歌見兩人又開始沉默交流，生怕這餐桌再次成為戰場，輕咳一聲就將面前的菜往兩人跟前推，“吃飯吃飯！吃飽喝足，再商量計劃嘛！”
“富子應該指名要你去吧？”姜煙勾唇。
傅司眠沒說話，但答案顯而易見。
上一次富子用她來威脅傅司眠，但這一次就不是了，既然用的是邵肅飛，她便沒有存在的必要還真是一個目的性極強的女人，目的也只有一個，就是傅司眠。
只是不知道富子想要的是傅司眠的這副皮囊，還是他的其他東西？
姜煙的視線過于赤裸，掃過傅司眠時，他心里都起了異樣的情緒。
“你很在意？”他問。
“你的事情，我為什么在意？”姜煙反問。
話音一落，餐桌上突然安靜下來。
從昨晚到現在，兩人的態度都維持著一種客氣疏離的奇妙平衡，這種平衡在剛才那一瞬間被姜煙的語氣打破了。
她抿唇，克制了一下自己，但莫名覺得這兩句對話，她已經輸了什么。
傅司眠低頭夾菜，薄唇卻輕輕揚起，氤氳纏繞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姜煙手指在桌下捏得更緊，半晌轉頭忽略他的表情，開口道：“既然是只叫了你，我不用去，那我正好干點正事。”
“啥正事啊？”聞歌終于有機會插入滑梯。
姜煙一口將碗里的粥給喝了個干凈，砰地將碗放下了，冷笑。
“水城這幾個王八羔子，對付他們就是我的正事，今天不把她老底抄了，我就不姓姜！”
聞歌愕然，傅司眠也緩緩停下了筷子。
姜煙轉頭，“你應該已經放出消息，說我回北城了對吧？”
昨天傅司眠沒能把她送回去，但消息是必定放出去的，因為只有這樣，富子才不會在水城大肆搜捕，而且她猜測傅司眠一定有其他的計劃需要完成，不能讓富子以為姜煙還在水城，還有一隊人馬可以打擊他們。
“是。”傅司眠道。
“實驗室，你也找到地方了吧？”姜煙又問，末了補了一句，眼神幽幽，泛著水光，“傅司眠，你說過不會對我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