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再世嫡妃 > 第171章 薄情
  先定國侯祭日的這天,殷氏大早就乘著馬車出了城,來到城郊左氏祖墳所在之處,已是午后。

  桂圓被關進京兆府大牢后,當初從殷家陪過來的婢女,就只剩下青棗一個還在她身邊。

  這次出城事關重大,她讓劉管事親自駕車,青棗相陪,不敢帶上府里的人。

  來到嫡支一脈墳冢前,青棗擺上香燭果盤。

  卻見殷氏漠然立著,一雙深邃的眸子凝著左成賀夫妻的墳冢,久久不置一詞。

  劉管事朝青棗打了個眼色,她頷首,趕緊跟著劉管事離開此地。

  自從二小姐出事后,姨太太的性子越發陰沉,人也更不好說話了。

  想起昨日院里做錯了點小事就被發賣的兩個姐妹,青棗的腳步又加快了些。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

  殷氏捶著在地上坐麻的腿,正欲起身,就聽到身后有腳步聲。

  猛地回頭。

  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他的身后還跟著兩個黑色勁裝,手持長劍,頭戴黑紗斗笠的護衛。

  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沾了土的裙擺。

  就著暗沉的月光,她看清了為首的男子面容,眸色頓時一沉。

  “他為何不來!”

  殷氏尖銳的質問聲,在這靜謐的墳地里尤為刺耳。

  為首的男子一身錦紋白衣,面相儒雅,正是譚連。

  殷氏還記得這個譚連。

  當初在京兆府的時候,就是因為他突然反口,才累得殷沛下獄,連她也差點被牽連其中。

  “你這個吃里扒外的叛徒,我要見的不是你!”

  “殷姨太息怒。”知道她還記著當日之事,譚連對她的怒意充耳不聞,耐著性子道,“主子說了,殷姨太若有急事,可以告訴在下,在下定會如實轉達,絕無錯漏。”

  “我呸!”

  殷氏指著他怒斥,“我要說的都是關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就你這種墻頭草,也配替我轉達?”

  見譚連巍然不動,也不反駁,殷氏氣得全身發抖。

  她眸中劃過一抹冷厲,怒而嗤道,“他既然不愿來見我,那我也沒什么話好說的,但愿他不要后悔!”

  憤然轉身,殷氏不管不顧,大步離開。

  “慢著。”

  一個清朗的聲音陡然喝住她。

  她腳步一頓,唇角半勾,轉身已是一臉委屈。

  泛著水光的眸子直勾勾盯著譚連身后,其中一個帶著黑紗斗笠的人。

  “心妹還是如此性急。”

  那人朝她緩步走來,抬手輕揚,譚連領著另一個護衛退到了二十米開外。

  殷氏擰過臉不愿看他,聲音吶吶,滿是委屈,“王爺直說我脾氣不好便是。”

  夜風輕拂,黑紗飄起,露出齊王那張溫潤俊雅的臉。

  他年紀雖已過不惑,但端正的面容和秀挺的五官依然保留著年輕時候的俊逸。

  齊王伸手探入衣袖,執起她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目光繾綣。

  “多日不見,心妹消瘦了許多,本王看了心疼。”

  “你不是不愿見我嗎,何必說這般好聽的話哄我,我也不是十六七歲的閨閣少女了。”她使著性子想抽回手,那人卻抓得越緊。

  “這些年但凡你找我,我哪一次沒準時赴約了?”齊王耐著性子哄道,“剛剛所為是擔心你被人跟蹤,故而才沒有立刻露面。”

  他好言好語地解釋,殷氏自然沒有再拿喬,終于松動,反握住他的手道,“今日我找你所為何事,想必你心里有數。”

  她紅著眼一邊哭一邊說道,“月兒不能就這么跟著林家賠進去,如今已經過去大半月了,她又懷著身孕,你到底想到救她的辦法沒有?”

  “月兒的事,我一直在想辦法,只是這次舉發林家勾結北境皇室,私藏瓊丹的是皓兒,我實在不便到御前為林家說話,那樣非但沒用,還徒惹皇兄生疑。”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月兒可是我的命!”殷氏頓時就惱了,“你心里就只有你的寶貝兒子,半點也不顧念我們的女兒!”

  見她無理取鬧起來,齊王眼色也是一沉,“這話從何說起,我都將乳母送進侯府幫你了,你還想要我怎么做?”

  “幫?她幫了我什么?明知大家都以為她是殷家的人,還自作主張對左傾顏出手,卻又沒本事了結她的性命,反倒連累我被老頭子責罰!”

  說起裴老嬤嬤,殷氏心里一陣委屈。

  自從左傾顏被裴老嬤嬤重傷的事傳回侯府,她便被老頭子以治下不嚴為由罰跪了三日,又連著禁足了十天。老頭子還放話,若是左傾顏不能活蹦亂跳地回來,就要讓她也嘗一嘗那重傷臥床的滋味!

  斗笠下齊王劍眉斂起,似是想起什么,強壓著沒有發作,只捏了捏她的手心道,“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回頭再讓人打探打探月兒的消息,你別擔心。”

  見他服軟,殷氏也見好就收,頷首道,“你一定要護著月兒,她可是你的骨肉!祁皓觸怒龍顏,又落到燼王手里,就算救出來,也不知成什么樣,你還不如多把心思放在月兒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月兒自是最緊要的。”齊王抬手將她攬在懷里。

  黑紗下眸色變換,冷芒閃爍。

  殷氏伏在他胸膛,目光掃過周遭一個個陰森冰冷的墳冢,忽覺腳下升起一股寒意,不由將整個臉都埋了進去,試圖汲取多些溫暖。

  “心妹,說起來,你執掌侯府中饋也好些年,雖然后來被左傾顏攪和了,可是這段時日,左傾顏忙著開醫館,府中又是你在做主操持月兒的婚事,那東西……可有眉目?”

  他斟酌著開口。

  懷中的人卻陡然一僵。

  殷氏忿然掙開他,抬眼盡是淚意,扯唇諷笑,“你終于還是問出口了……”

  她猜得沒錯。

  他們兄弟兩個都一樣!

  薄情寡義,狼子野心。

  他們在意的從來不是她這個人。

  他們心里眼里,真正在意的,只有那把從未現于人前,卻叫人坐立不安,如瘋魔般日夜惦念的前朝寶藏密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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