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她幫忙之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都不做就好了。
坐在原地,吸煙。
續上下一支。
不開電視,不聽著澪喜歡看的動物世界的聲音會覺得很壓抑。
煙霧不知不覺就已經充溢在屋內的空氣中。和電視里出演的仙境沒差。
也許是因為剛才去衛生間冷水洗臉的緣故,肩膀處的傷口好像裂了一點點,在隱隱作痛。
但比起胸中的悶氣算不得什么。
是她嗎?
因為她做了什么讓澪消失了。
不會。
她沒那種力量,澪也不是幾句話就會離家出走的孩子。
開始痛恨了。
不管怎樣,如果沒有去做那蠢的要死的兼職賺外快,不至于落到如此境界。
現在是干嘛呢?
就像是,因為工作繁忙忽略了孩子感受的父母嗎?
鬧鐘在三點半開始響了,提醒自己該準備去兼職的地方上班。
但現在已經不用去了。
蘇陽褪下病號服,換了平時的休閑裝,再勉強穿好鞋子。出門了。
因為想到了一點。
是不是澪在鬧脾氣,想要自己去找她呢?
說不定就一直躲在哪里觀察自己呢?
等看到自己出來找,肯定馬上就會從哪兒跳出來。
“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女孩呢?”
“啊,就是那天和我一起在這里弄壞你搖搖車的小孩子有看見過嗎?”
“有見過一個長得非常可愛,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嗎?”
“沒見過,喂!你衣服被血侵濕了啊!”
“···”
到處都去問了。
但無論誰給出的答案都是沒見過。
也是啊,那依靠在墻角她原本的肉團都帶走了,想必以那副形象也不會出現在人類的世界里。
找了很多角落。
公園的滑滑梯底下,花叢后邊,小區周邊的環境圍著走了一大圈。
直到天黑了,路燈燃起光亮,憑肉眼已經難以看清陰暗處有沒有東西。
身上好痛。
肩膀,腹部,又開始流血了嗎?伸手去摸,果然是滑膩膩的一片。
意識也變得模糊。
“前輩?!”
在倒下去之前聽到了誰的聲音。
——
再醒過來,看見的天花板又是純白色的。沒有格子。
刷了白面的墻角有斑駁的霉點。
聽見了有些喧鬧的聲音,鼻腔又聞見了消毒水的氣息。
“前輩醒了嗎?”
“要喝水嗎?肚子餓嗎?”
床邊坐著不想見到的人。
“···”
蘇陽無言的盯著天花板,再看向窗外。
天已經完全黑了。
“前輩的傷口全都重新縫過了,醫生說至少要在醫院呆24小時觀察。”
“我知道前輩討厭我,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真的對不起。”
“但是,前輩就呆在這里。”
“關于澪的事,我會每天都回去前輩家里看的,也會代替前輩去找,所以前輩不用那么著急回去就先在這里養傷就好。”
“你現在是不是很高興?”
蘇陽轉過視線,看向她。
“澪不見了。”
“你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插手我的生活,理所當然的用一系列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破壞我想要的生活。”
“我、我沒有這樣想···”
“代替我去找,代替我回家看看?”
蘇陽收回視線,看向外邊,“見到澪,就會幫我說,讓她離開這樣嗎?”
“不會那樣做的。”
“你覺得,已經做過這種事的人,有資格說這話嗎?”
“···前輩。”
她低垂下視線,看著自己并攏的小白鞋,“是怎樣認識澪的呢?”
沒等到蘇陽的回答,她也沒在意。
頓了下繼續說,“就我所知,前輩沒有澪這樣的妹妹或者親戚。”
“是突然出現的,就是說前輩撿到的。”
“對于這樣看起來比起我這樣的人更值得信任的弱者,前輩馬上就把全部希冀都寄托在澪身上。我看的出前輩很喜歡澪,提起澪的時候表情都會變得愉快。”
“但是這只是前輩一廂情愿。”
“澪,大概以前生活的很辛苦吧?不管是離家出走的孩子也好,本來就是流浪的孩子也好,都肯定很辛苦。”
“而前輩給她提供了食物,住的地方,好看的衣服。她當然會依賴前輩。”
“但這樣的條件誰都可以給。”
“如果擔心澪在福利中心過的不好,我可以捐款。在那之后她會有優渥的生活條件,戶口身份什么的都會有。之后又會交到朋友,去正常的上學。”
“那么,到那時候有比和前輩更好的生活環境,澪還會那么依賴前輩嗎?”
“如果真的會,那么再用合法的手段收養澪就好了。可我覺得不會。”
“澪只是——”
“閉嘴!”
“我沒有阻止前輩和澪生活的念頭,如果前輩在澪心中真的有那么重要的地位,我想她到最后肯定會回到前輩身邊。到那時,前輩一個人不好獨自負擔澪,我就可以幫忙。我有存款,是父母去世后留下的遺產還有交通事故的賠償款,叔叔和叔母沒有兒女,到最后大概那筆財產也會是我的。”
“···叫你別說了。”
“如果澪有不輸于我對前輩的感情,前輩為什么要這樣焦急呢?是連前輩自己也感覺到了,澪和前輩之間的關系就是那樣脆弱。是我的話,絕不會讓前輩焦急。我的一切,都愿意交由前輩控制。”
“我他媽叫你閉嘴!!!”
無法言喻的怒氣。
蘇陽扔出床邊柜臺上的杯子,正好砸中她的額頭。細小的血從她的臉頰淌下。
“···嗯。”
“對不起,又自顧自的說了這些話。”
她用手擦了下血,然后露出微笑,“只希望,前輩能知道,不管別的人怎么樣,至少我,不是前輩就不行。”
——
蘇陽只在醫院度過了這一晚,第二天下午就堅持強制出院了。
住院費不是走的綠色通道,都是艾梨繳清了的,也沒有別的糾紛。
艾梨也沒做更多的多余的事,只是把蘇陽送回家里,帶了晚餐過來之后便離開了。
只剩下獨自一人的環境是最難熬的。
‘到那時候有比和前輩更好的生活環境,澪還會那么依賴前輩嗎?’
這句話仿佛魔咒一般在蘇陽腦海里回放。
有對澪比自己對她更好的人,還會那么眷戀在這里的生活嗎?
回想和澪相處的時間,第一次帶澪出去,那些人向自己投來的羨慕的視線。
是澪這樣可愛的孩子,不是一開始那樣的怪物,肯定很多人都愿意接待她把?給她比自己好了太多倍的條件,然后,就那樣背叛了自己。
背叛?
‘是前輩一廂情愿。’
從一開始就是從主觀上看待澪,可實際上她是怎樣看待自己的呢?
真的非自己不可嗎?
香煙盒里的煙已經空了。
看到艾梨留下的外賣袋,發現那里面有新的香煙。只是和蘇陽一直吸的不同,是叫冬蟲夏草焦油量含的更低的香煙。
她和澪比較?
又有什么可比之處呢?
不想使用她帶來的東西,不論是吃的,還是香煙。就這樣躺在床上。
可輾轉反側再多次還是無法入睡。
想去找。
去找到澪,然后親自問問她到底為什么要突然消失。
“啪嗒——”
還是沒能忍住,點燃了她帶來的香煙。沒有這玩意腦袋快要瘋掉。
“嘩嘩——”
又是怎樣?
聽到細小的動靜也會覺得煩。
“窸窸窣窣——”
循著聲音,發現是客廳陽臺那邊的方向傳來的聲音。
是澪?
蘇陽從床上爬起來,踉蹌著走過去。
見到了站在陽臺上的身影。
脖頸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薄的衣服布,手里拿著水果刀之類的小刀。
“玷污了我的惠惠。”
“你怎么還能這樣安然無恙的呼吸呢?”
看清了,是那天在酒店房間門口和自己纏斗的便利店老板。眼睛里布滿血絲,他渾身都在戰栗著。
但不是恐懼,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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