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賊道 > 第69章 大柳樹村
  任務有了難度。

  換一伙人的話,如果肥羊一直這么抱著皮包,就很難調包了。

  此時只有兩個選擇:

  一、打暈他;

  這就不是靠技術了,和搶沒什么區別,那是[橫道]中人的活;

  二、趁亂[挑包]。

  可如果老疙瘩這個點兒踩的準,包割開后,沉甸甸的黃金就會往外掉,誰出這個手,都會當場[掉腳]。

  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出手前我會把所有“可能”都列出來,再一一對應解決方案。

  如果沒這兩下子,豈不是白混了!

  一個眼神遞過去。

  啟動第二套方案。

  女乘務員在喊:“別打了,警察來了!”

  唐大腦袋根本不搭理她,兩只手扯著老疙瘩的大衣領子,像拎小雞仔一樣。

  “草泥馬,你咋這么賤呢?”

  老疙瘩頭型更亂了,嘴上分毫不讓:“我操尼瑪!別以為你體格壯,我就打不過你!”

  “……”

  兩個人嘴沒閑著,很快就撕扯到了鋪中間位置。

  這些旅客見過道空出來了,慌忙拎著大包小包往出擠。

  人多路窄,亂哄哄一片。

  馬上就到站了,乘務員見勸不開這兩個人,也跟著擠了過去。

  她得去開車門。

  估計想法很單純,要打他媽下去打!

  我被擠的跌坐在了7號下鋪上,就坐在了胖肥羊身邊。

  先前仗義執言的女人剛從中鋪下來,一個趔趄就坐在了我大腿上。

  我朝唐大腦袋眨了下眼睛,意思是我準備好了。

  呼——

  老疙瘩被推到了鋪上,腦袋重重地撞在了肥羊的下巴上。

  就聽“媽呀”一聲。

  肥羊兩只手下意識去捂他肥嘟嘟的下巴……

  老疙瘩砸在了他的身上,掙扎間,把皮包從肥羊的腿上,推到了身體一側。

  也就是我和肥羊之間。

  疼痛、慌亂,再加上人體突然壓上來的重量,會讓人暫時忽略一切,包括先前一直抱在胸前的皮包。

  老疙瘩手忙腳亂往起爬,兩條胳膊支著鋪面,掙扎著要起來。

  唐大腦袋一拳又一拳地不停懟他后背。

  嘴里更是辱罵聲不斷。

  肥羊還捂著下巴,下半身被壓得無法動彈,上半身挺著往車窗方向躲,唯恐再打著自己。

  老疙瘩這個姿勢,正正好好擋住了身體下面的包,更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與此同時。

  我一只手推著女人的后背,大喊:“大姐,快起來呀!可坐死我了……”

  另一只手,就在老疙瘩的身子下面,將兩個包換了位置。

  腿上的女人掙扎著往起站,我拎上包用力去推她。

  場面真是雞飛狗跳。

  前后不到十秒鐘,肥羊想起了自己的包,伸手抓住拎手后,就開始推老疙瘩。

  嘴里罵著:“你快起來,壓死我了。”

  唐大腦袋見我拎包站起來了,一把抓住了老疙瘩的后背,像拎玩具一樣,又把他扯了起來。

  兩個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老疙瘩的爆炸頭被薅住了,他也在撕唐大腦袋那張破嘴。

  我站起來以后,就發現壞了!

  手里這個包至少得有十二三斤,比調過去那個包重了接近四斤。

  怎么辦?

  可這時候也沒什么好辦法了。

  肥羊如果察覺,也得是拎起來往出走的時候。

  車停了。

  不去管他倆,我隨著旅客趕快往前擠。

  身后那二位,還在互相問候著對方直系親屬,花樣百出,一句比一句埋汰。

  走在我前面的女人回頭道歉:“剛才不好意思了!”

  我笑笑說沒事兒。

  兩節車廂都走這個門,起碼用了五分鐘,我才下了車。

  拎著包,隨著人流很快出了站。

  記得前面不遠有個下沉廣場,都是賣旅游用品的攤子,也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了。

  走過去看,沒大多變化。

  我下去買了個花里胡哨的編織袋,回身坐在臺階上,將皮包放在里面,又做了一點兒小手腳。

  往肩膀上一背,走上臺階。

  來到出站口,靠著墻角點了根煙,默默看著腳步匆匆的旅客。

  和雪城相比,西安的溫度起碼要高出十幾度。

  這個位置背風,中午的太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十分舒服。

  上次離開這里還是1990年春天,一晃馬上八年整,不知道老佛爺還好嗎?

  莫名其妙,我竟有種近鄉心切的感覺。

  心臟都跳的厲害起來。

  西安站是真熱鬧,大年初二還這么多旅客!

  就這么一會兒,我至少看到了七八伙同行,還有好多要飯的,其中有五個殘疾孩子,四個老太太和三個老頭。

  他們都穿得破破爛爛,看著一個比一個可憐,那些孩子專挑單身女性,扯住衣襟就不松手。

  同行們多數都用[單刃刀],還有幾個拿鑷子的。

  這些人手法相當麻利,下了貨后馬上就轉給了[換手]。

  不遠就有兩個警察在聊天,像沒看到一樣。

  還和當年一模一樣,亂!

  身上藏著[硬墩兒]的女人出來了,羊絨大衣扣子系得嚴嚴實實,胳膊肘挎著的皮包,正好擋在身前。

  我暗暗點頭,挺好,不枉費自己一番心思!

  但愿她的孩子能平平安安。

  突然。

  我感覺有人在注視著我,快速回頭。

  旅客匆匆,都是背影。

  奇怪!

  我狐疑起來。

  雖說只是一種感覺,可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尤其這種被人在背后盯住的感覺,如芒在背,脖子后寒毛卓豎。

  再回頭看向出站口。

  人群中顯現出一個大腦袋,邊走邊啃著個大紅蘋果。

  老疙瘩離他不遠,頂著“雞窩”,大搖大擺。

  這倆人眼神相當好用,一眼都看到了我,卻沒直接走過來,而是往汽車站方向走了。

  這時,那個中年胖肥羊也出來了。

  他立著大衣領子,微微低著頭,走的很快,手里拎著我調過去的皮包。

  看來,他并沒察覺到包被換了,估計和精神高度緊張有關。

  望著他即將遠去的背影。

  又回頭看了看那兩個警察,我猶豫起來。

  思來想去。

  不行,風險太大!

  還是算了,我背著編制袋就走。

  我留意了一路,可先前那種感覺再沒出現。

  我們三個匯合后,并沒有找地方去查看包里有什么。

  這一行規矩如此,不得在途中分贓!

  用老話來講,萬物念舊主,變著法子想要回去,所以必須帶回家里,才能斷了它的念想。

  站前廣場上。

  唐大腦袋伸手指著車站大樓問:“老疙瘩,你說那倆字像啥?”

  老疙瘩抬起頭,看著藍頂白墻的大樓說:“面皮!”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很是暢快。

  我笑罵道:“別扯犢子了!”

  穿過寬闊的廣場,又往前走了好半天,才打著一輛出租車。

  “師傅,到大柳樹村!”我說。

  司機說:“可是不近,300,走嗎?”

  后面的唐大腦袋罵了起來:“操,打表啊,黑我們呢?”

  司機瞥了一眼后視鏡,估計是聽我們一嘴的東北口音,再加上是三個大小伙子,就沒再說什么。

  古城墻巍峨聳立,又看到了這熟悉的景象,讓我難免心中感慨。

  后排兩個棒槌也不再拌嘴了,腦袋一左一右,安靜地看著外面,難得如此乖巧。

  出了市區,上了國道。

  出租車沿著渭水,一路往西南方向開。

  一個多小時后,車在村口停了。

  打表168元。

  交了錢,我拎著編制袋兒下了車,三個人晃晃悠悠往村里走。

  我的腳步不由自主輕快起來,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鞭炮的硝煙味兒。

  這味道,讓我想起了1990年的大年初二。

  那天,孫軍、孫偉和孫祥哥仨一起來給老佛爺拜年。

  我在臥室沒出去。

  一開始外面還其樂融融。

  大約半個小時以后,傳來了爭吵聲。

  偶爾會有一兩聲傳進耳朵里,孫祥好像要什么東西,老佛爺在罵人。

  再后來,又聽到林則徐,什么虎門銷煙,聽的我一頭霧水。

  幾次想出去,又想起老爺子的叮囑,還是算了。

  又過了二十分鐘,這哥仨飯都沒吃就走了。

  我出來時,老倔頭的臉色有些難看。

  我沒多嘴去問,他也沒再提。

  ……

  唐大腦袋左瞅瞅右看看,“哥,你說老佛爺就在這嘎噠住?這和前三家子也差不多呀!”

  我沒說話,加快了腳步。

  迎面走過來兩個老爺子,我揚起手喊:“宋爺爺,王爺爺……”

  兩個老頭都是一愣。

  緊接著就像見了鬼一樣,扭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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