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是個男人,明顯的粵省口音,嘶啞、陌生。
“哪位?”我問。
“你唔需要知道我系邊個,你嗰兩個朋友喺我哋手里,要佢哋條命,就帶錢嚟……”
他說的是: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那兩個朋友在我們手里,想要他們的命,就帶錢過來……
“你可唔可以聽明啊?”他問。
他問我能不能聽懂。
我說:“冇問題,畀我朋友同我講句話!”
我說沒問題,讓我朋友和我說句話。
那邊傳來走路的聲音,接著是開門的聲音,緊接著就聽唐大腦袋在喊:“哥,你別來……”
是他的聲音!
喊聲小了,那人說:“聽日到咗之后,打你朋友呢個電話!”
嘟嘟嘟……
對方已經掛了。
他讓我明天到了以后,打朋友這個電話!
我連忙給唐大腦袋的大哥大打了過去,開著機,卻沒人接。
嘟了幾聲以后,響起一個女人親切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騷瑞,色波斯歌……”
關機了。
對方用得就是大腦袋的電話!
怪不得昨晚沒打通,大腦袋和老疙瘩果然出了事兒!
我又給廣州城的[擦手]杰叔打了過去。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奶奶的!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老佛爺的事情本就焦頭爛額,廣州那邊又出了事兒!
“老板,多少錢?”
“一塊五!”
交完錢,我拎著電話就走。
路過昨晚扔自行車的地方,那輛自行車已經不翼而飛。
這年頭,真是哪兒的自行車都騎不久。
快步來到大馬路邊,我要打車去機場,昨晚沒動韓五就對了!
事有輕重緩急,老爺子已經被關八年了,不差這三兩天。
可唐大腦袋他倆不行,晚到一天都可能被撕票!
雖然綁匪說明天到了再打電話,可如果能提前到的話,就能多做一些準備。
西安賓館那個房間里,還藏著三十萬塊錢,看來只能先放那兒了。
銀行沒開門,也不能帶這么多現金往廣州跑。
攔下一輛出租車,剛拉開后門,我脖子上的汗毛就是一陣陣豎立。
不好,有人在跟蹤我!
這種感覺,就和初二中午在火車站出口時一模一樣,我四下觀察。
大街上車來車往,很難分辨是誰在盯我的梢。
可以肯定的是,絕對有人跟上了我!
誰?
難道是孫家兄弟的人?
又或者是韓五?
司機不高興了,“走不走?”
“走!”我上了車。
“去哪兒?”
“機場!”
看了眼手表,八點四十了,也不知道幾點有往那邊去的飛機。
那種感覺還在,往后看。
后面是輛白色捷達,司機戴著眼鏡副駕駛沒有人,后面又看不清。
“師傅,麻煩前面右拐!”
出租車開始走巷子,那輛白捷達沒跟進來。
可駛過三條巷子時,又看到了一輛紅色的桑塔納。
十五分鐘后,我確認前后沒車后,在一條巷子里下了車。
下車前,我扔給了司機五十塊錢,讓他不要拉客,去文景路接個人。
往咸陽機場走的話,路過這條路。
這也是防止給他錢以后,他直接就跑了,不往機場方向開。
下車后。
我竄了兩條胡同,又打了一輛車。
81次列車是9點53分發車,時間剛剛好。
一個多小時后。
我已經躺在5號車廂的中鋪上了,手里還拿著本《讀者》。
甭管是誰在盯我的稍,都不可能讓他得逞。
聲東擊西,我坐火車走!
這次出門真不消停。
大年初一到了京城,初二就到了西安。
睡了兩宿,一宿大酒店,一宿小旅館,初四又奔廣州。
也好,又能吃上師娘的香芋蒸排骨了,真快,一晃六年沒見她和師父了。
我學修表的師父叫陳忠華,是個老實巴交的山東漢子,濰坊人,十幾歲就來廣州城闖蕩了。
師娘是當地人,賢惠利落,十分能干。
夫妻兩個人沒有孩子,學藝那一年,把我當孩子一樣。
翻了幾頁《讀者》,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也不知道他倆怎么樣了……
后悔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他倆老老實實在賓館待著了。
自己也是想簡單了,覺得兩個人混了這么久,這點兒事情應該不會辦砸。
可廣州城不是西安,那里開放更久,社會上魚龍混雜……
有句話說的好:東西南北中,發財到廣東!
改革開放以來,全國各地數不清想發財的人紛紛南下廣州,而廣州站就是直面潮水的第一道閘口。
那里充斥著形形色色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樣的人和花樣騙局都有。
什么殘棋、中獎、割包、偷盜、搶劫、詐騙、碰瓷、勒索、賣假票、賣豬仔、飛車黨、強買強賣……等等等等,每天都在無數次地循環上演著。
希望那倆二貨平平安安的吧!
此時急也沒辦法,有勁兒沒地方使。
下鋪兩個人嘰嘰喳喳說著話,讓人煩躁。
對面下鋪坐著個短發女人,看模樣三十七八歲,細長的丹鳳眼,微厚的紅唇,長相只能算普通,不過身材真是不錯。
如果單從后面看,一定以為是個妙齡少女。
她過來的時候,我下鋪的一個中年黑胖子,主動幫她往行李架上放的皮箱。
很快,這兩個人就熟絡起來。
黑胖子大約四十多歲,臉和手都黝黑,一看就是常年風吹日曬,不過看他衣著打扮,經濟條件可是不錯。
尤其是手上,戴了兩個大金戒指。
一個戒面上是“發”字,另一個是“財”字。
這才是財大氣粗,和唐大腦袋的“財大器粗”是兩回事兒!
“大哥,嫂子肯定漂亮吧?”
短發女人聲音媚氣,口音并不明顯,隱約有些蘇杭味道。
“漂亮啥呢,窩慫貨一天跟母熊樣,光知道撅鉤子干活,根本奏不知道打扮自己……”
黑胖子明顯想說普通話,可再努力,口音依舊明顯。
“大哥,一看你就身價不菲,做什么生意的?”
聽到這句話,我斜著眼往下瞥了瞥,主要看女人的手。
她不是同行!
一、那雙手不對。
二、如果是榮門中人,一般不會這么搭訕。
想下手的話,只會暗中觀察,肥羊越不注意自己越好。
因為言多必失,對方還記住了自己的樣子。
也不是說不能搭訕。
例如太原高潛他們那伙人,最喜歡幫旅客放行李。
他們穿著打扮一向干凈利落,看著就像公職人員或大老板。
只不過放上去的行李,多數都會被他們割破,里面值錢的東西不翼而飛。
竄幾節車廂以后,他們會在下一站下車。
先前還一再感謝他們的旅客,等取東西時發現行李被割,人早已無影無蹤,乘警來也沒辦法,只能告訴你以后出門多加注意。
“在村里弄了個瓦窯!”黑胖子說。
我真想踹他一腳,出門在外,最忌諱如此聊天,很快就能讓對方里里外外扒個干凈!
兩個人還在你一句我一句聊著,越聊越熱乎。
果然不出所料,沒多大一會兒,男人家幾個孩子、男孩女孩、學習怎么樣、去年買了輛捷達等等,全都被套了出來。
“大妹子,你這是去哪?”黑胖子問。
“出去散散心!”
“咋咧?”
女人嘆了口氣,眼圈就紅了,“還不是我家那口子,大年三十不回家……”
我對面中鋪是空的,沒賣出去。
上鋪兩個人,一直坐在過道旁的折疊凳上。
兩個人都三十多歲,一個高個,一個矮個,普通話十分標準,聽不出是哪里人。
高個戴著副眼鏡,看著文質彬彬。
他站起來順著梯子爬了上去,矮個問他干啥,他說呱噪,我睡一會兒。
他是在說下鋪這一男一女。
這倆人還在說著。
黑胖子驚訝道:“這是弄啥咧,有人了?”
女人掉起了眼淚,哽咽道:“是,初一晚上回家后,還動手打我,你看看……”
說著話,她擼起了毛衣,露出了白皙的胳膊。
我看的清清楚楚,上面果然有幾條紅道子。
黑胖子肯定看不出來,可這明明是她剛剛自己用指甲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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