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問到“無影手”,我倆都點了點頭。
“他老人家死的冤!死的慘!”陳六指紅了眼睛,“當時,道上都傳言,是老王爺和老中醫下的黑手……”
我皺起了眉,“什么原因呢?”
“因為我師父和老中醫一直都不太對付,兩個人干的都是[黑錢]買賣,先后稱了爺,又被人捧著說是龍省的[黑錢魁首]!”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相互之間自然不服氣!”
“那幾年,老王爺和老中醫搭成了[熟脈子],做下了幾起大案子!”
“所以我師父死后,很多人都懷疑是他倆聯手干的!”
“去年,我聽說老中醫還活著的消息,就開始四處找他,這不張總說她知道,我就找上門來了!”
我和大腦袋相互看了一眼。
唐大腦袋說:“實話實說,我師父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些,但我可以肯定一點,你師父絕對不是他倆殺的!”
“為什么?”陳六指盯著他,小眼睛精光四射。
“因為1984年的冬天,就在老王爺死在京城看守所里不久,我師父就被人砍了四根手指,還崩碎了兩條膝蓋,落了個終身殘疾,直到年前去世!”
房間里安靜下來。
小馬哥和張思洋臉上都是驚愕。
陳六指愣在了那里,喃喃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我輕咳兩聲說:“我認識老王爺的時候,正是他進京城看守所之前,他老人家是我的開手師父……”
幾個人都看向了我。
小馬哥問:“什么叫開手師父?”
陳六指說:“就是帶著走上這條路的師父。”
“這不是教人學壞嘛……”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繼續說:“他老人家沒教過我什么,只是和我說了一些江湖典故,以及一些道上規矩,從來沒提過二位的師父!”
“我是這樣分析的,你們看有沒有這種可能,三個人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又或者一起做了什么?這個人先是殺了無影手老前輩,又害死了老王爺,隨后又追到了龍省,弄殘了楚前輩……”
說到這兒,我停了下來,怔怔出神,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
這個人,會不會是老佛爺?
不會不會,記得大腦袋鋸鐵籠子的時候,老佛爺認出了他手里的“螳螂臂”,還問他是不是“楚小友”的徒弟。
既然稱呼老中醫為“小友”,說明有交情,怎么可能如此狠辣?
“小武兄弟?!”
陳六指在喊我,我“哦”了一聲,看向了他。
他問:“你想起了什么?”
我搖了搖頭,“沒什么!”
“老弟說的這些,也不是沒有可能,沒想到老中醫竟然沒了,線索都斷了,哎!”他長長嘆了口氣。
我說:“陳大哥的不解,其實也正是我哥倆一直以來的疑惑,以后有什么線索,我們肯定會聯系您,您看行嗎?”
陳六指點了點頭,神情黯然。
兩個人相互留下電話號碼,誰都沒有往大哥大里面存,說一遍就牢牢記在了心里。
小馬哥一拍沙發扶手,“行了,就這么回事兒!老陳不是我說你,人都他媽沒這么多年了,查這個干啥?”
陳六指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我見他倆要走,連忙問:“陳大哥,先前聽你提起慶之大哥,他怎么樣了?”
陳六指明顯怔了一下,神色古怪,看向了小馬哥。
我不由奇怪起來。
小馬哥臉上沒什么表情,問我:“你認識小王爺?”
我就把與他的淵源說了一遍,又說:“一晃兒六年多沒見著他了,雪烏線我又很少跑,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房間里一片安靜,我覺得有些怪異,什么情況?
小馬哥幽幽一嘆,“慶之在93年秋天去世了……”
“什么?!”
我驚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聲音都有些打顫,“馬哥,怎么回事兒?是誰下的黑手?”
他看著我沒說話,眼圈竟然開始泛紅,好半天又是一聲嘆息:
“他,是殉情死的……”
話并沒說完,卻不再說。
他站了起來,看向了張思洋,語氣蕭索:
“妹子,就這樣吧,你們之間的事情你們聊!我說過,其他事情我們沒興趣,概不參與,好吧?”
張思洋笑了笑,有些勉強,卻沒說什么,起身往出送他們。
我還呆立在那里,腦子里都是陳慶之的音容笑貌:
“你認識老王爺?”
“兄弟,咱倆可是親師兄弟呀!”
“小武,一個人跑單幫,萬事小心再小心!”
“啥時候來興安,師兄請你喝酒!”
“……”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淚流滿面。
模糊中,有人站在了我身前,我連忙伸手抹了幾下。
是小馬哥。
“武兄弟,慶之的墳就在興安城的北山上,這個季節,山坳里開滿了野花,什么時候去興安,我帶你去看看……”
我不住點頭,眼淚又止不住涌了出來。
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淚就這么多。
或許是同門師兄弟的原因,又或許因為都是孤兒,相同的命運,不一樣的人生……
我趕快擦干眼淚,和大腦袋往出送他們。
街道遠處,停著一溜轎車,看來那些人并沒有走遠。
凱迪拉克里幾個保鏢都下了車,張思洋擺了擺手,他們又回去了。
她又恢復了以往模樣,巧笑嫣然,“馬哥,明天我去送你們……”
“好!”小馬哥答應一聲,和她握了握手。
我觀察的十分仔細,這兩個人明顯沒有深交。
按理說應該只是合作關系,可這位小馬哥又喊她“妹子”,而不是張總。
這里面應該還有一層關系。
什么關系?
關系有些復雜,不過先前在屋里的時候,小馬哥那幾句話還是表明了立場。
他今天來,就是為了幫陳六指,同時因為這件事情,順便幫張思洋找到了我們。
但是,我們之間的恩怨,他不想摻和。
又或者說,之前幫助她接管秦利華的利華集團,也是也是因為這層關系,其他事不想摻和。
甚至還有一種可能,張思洋把“圣庫寶藏”的事情也告訴了他,想通過他們的勢力有些動作。
所以他才會說“其他事情我們沒興趣”!
值得注意的是,他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
如果真是這樣,這個人還真讓我刮目相看。
陳六指笑嘻嘻地握住了張思洋的手,另一只手摩挲著。
“老妹兒,啥時候去興安的話,一定告訴我,我請妹子一醉方休!”
“陳部長客氣了,一定,到時候我喊上我哥……”
說著,她不露痕跡地抽出了手。
陳六指嘿嘿一笑:“別喊他,我賊煩他!”
我記得陳六指剛下車的時候,她喊的是六哥,此時又叫上了陳部長。
什么部?
她哥?
張妖精還有哥?
不等我多想,小馬哥朝我伸出了手。
“小武兄弟會不會喝酒?”他問。
我不明白為什么會這么問,笑笑說:“多說半斤的量。”
他笑了起來,一掃先前憂郁神色,“那可不行,好好練練,等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
我說好,容我練練。
兩個人又和唐大腦袋握了手,隨后告辭上車。
銀色皇冠開到前面,那些車也都跟著走了。
我有些神往。
絕多數人以為戴著大金鏈子、剃著炮子頭、夾著小手包,滿嘴臟話隨地吐痰,揮揮手一幫人掄片刀,這就是黑社會。
錯了,那叫臭流氓!
真正的社會人,就是像這位小馬哥一樣,溫文爾雅,氣度不凡!
他們和誰都客客氣氣。
而且越是底層的人,他們越是客氣。
反而對那些自覺高人一等的貨,他們才會露出崢嶸,桀驁不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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