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親自推著輪椅,說說笑笑,眾人進了一間會議室。
楊寧瞥了我一眼,隨后介紹道:“霍老,他就是接替青書工作的武愛國同志……”
接替青書工作?
青書是誰?
聽楊寧的意思,明顯是八局的上一任教官?
這個青書,和這位霍老是什么關系?
“武教官,”楊寧看向了我,“這是我國著名心理學專家霍老,他的兒子霍青書,是咱們八局第四任教官……”
我上前幾步,躬身行禮,“霍老好!”
沒聽到聲音,直起身,就見老爺子正看著自己。
看他年紀,至少也得七十多歲了,消瘦的臉如刀刻斧鑿一般,那雙眼睛卻不像個花甲老人。
讓我奇怪的是,這人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看不出絲毫的喜怒哀樂。
要知道,這是很難做到的。
我更好奇的,是這個霍青書霍教官。
霍老張了嘴,“武教官,你在疑惑,我兒子去了哪里,是嗎?”
我不由一驚,自己確實在想這個問題,他是怎么知道的?
關于上一任教官,自己不是沒問過八局的那些人,可所有人都閉口不談,也就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沒有隱瞞,“是的!”
“死了!九年前,死在了日本!”
“對不起……”
他揮了揮手,“沒什么對不起的,他該死!”
什么叫該死?
為什么這么說自己的兒子?
會議室里安靜極了。
我想起了第一次去八局,幾位領導告辭離去時,白白胖胖的紀部長說:八局教官的位置,一空就是好多年……
原來是死了!
看來死的并不光彩。
所以他才這么說。
所以八局那些人都三緘其口。
所以八局教官的位置,一空就是九年……
可為什么呢?
費副局長打破了這有些詭異的氣氛,上前兩步輕聲問:“霍老,要不咱們過去?”
“走吧!”
幾分鐘以后,眾人進了一個房間。
房間不小,布置的卻十分簡單,幾張木質辦公桌連在一起靠著墻,上面擺放著一些錄音設備。
正面的墻有些奇怪,上面鑲嵌著一塊巨大的灰白色玻璃。
玻璃寬度至少四五米,高度也得有一米多。
兩側各懸掛著一個黑色的JBL音箱。
“林隊,”費副局長說:“你給霍老介紹一下具體案情!”
“是!”
林隊長走到了輪椅旁,“霍老,這是一起惡性的輪奸殺人案,嫌犯朱健、趙光譽和呂大方三人,于今年夏天在房山潛入一戶人家,將午休的女主人輪奸后殺害……”
記起來了,我聽蒲小帥說過。
這個案子報紙和電視新聞都上了,傳得沸沸揚揚。
“10月25日,三個人陸續被抓捕歸案,可每個人都說自己只是強奸了女人,離開時女人并沒有死。”
“三個人口供一模一樣,車轱轆話來回說。”
“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什么單刀直入法、各個擊破法、激將法等等,全都使過了,不好用,審訊就僵在了這里……”
霍老點了點頭,還是那副毫無表情的臉,“開始吧!”
“是!”
大玻璃窗霧一樣的灰白色漸漸淡了,隱約有了光線,隨后越來越清晰。
好熟悉的場景,玻璃那邊,竟然是間空無一人的審訊室!
一盞斗笠燈,吊在房間正中間。
光線下面是張寬大的鐵椅子,鐵桌板收在一旁。
楊寧來到了我身前,趴在耳邊小聲說:“仔細觀察這三個嫌疑犯,一定要仔細!”
我點頭答應,又有些奇怪。
明明是請霍老爺子來幫忙的,自己仔細觀察什么?
玻璃那邊,審訊室的鐵門開了,一個戴著手銬的光頭年輕人被推了進來。
年輕人一瘸一拐,很快就被按在了鐵椅子上,鐵桌板扣上以后,兩只手又分別鎖在了桌板的鐵環上。
兩名著裝的警察坐了下來,背對著我們。
“姓名?”
年輕人仰著頭,光線讓他的臉十分清晰。
看年紀,多說二十一二歲。
他長得不難看,臉上有傷,眼眶、鼻梁、嘴角,甚至耳朵上都有,新傷疊著舊傷。
聯想到他進來時的一瘸一拐,看來林隊長說的那些手段,肯定不止什么單刀直入法、各個擊破法……
不奇怪,年少時我挨過的揍,肯定比這小子多得多!
看來這是真沒有辦法了,不然他們也不會請霍老來,只是不知道這老爺子會用什么方式方法,能幫到警方。
心理學專家?
難道他就坐在這里看,不進去套話嗎?
鐵桌板下,嫌犯兩條腿左右亂晃,頻率不快不慢,但很同步。
他有氣無力回道:“朱健!”
聲音是從墻兩側的音箱里傳出來的,十分清晰。
看來審訊室的里人,是看不到玻璃窗這邊我們的,挺有意思,我還是在一些國外的電影里,看到過這種情形,沒想到國內也有。
“性別?”審訊的警察繼續問。
“男,1980年出生,房山戶籍,家住瓦井村……”他越說越快,最后吼了起來:“你們他媽有完沒完?!”
“閉嘴!”稍稍年輕一些的警察厲聲道:“喊什么?殺人你還有理了?”
“誰殺人了?沒有證據別誣陷好人?”
“強奸犯還是好人?你是什么好人?”
他笑了起來,嘴角輕蔑地一咧:“我不是好人,可我沒殺人!”
“……”
我看向了輪椅上的霍老。
他穩穩當當坐在輪椅上,那雙眼睛一眨不眨。
那邊的嫌犯朱健老實了一些,開始又一次講述案發過程。
他講的十分仔細,甚至女人當時什么姿勢,叫喊了什么,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我看得仔細。
他講的也很仔細,可能是因為講過太多次了,整個事件敘述下來十分流暢。
“就這樣了,我們走的時候,那娘們還朝我們招手說:好舒服,下次再來玩兒呀……”
朱健尖細著嗓子,說完還笑了起來。
這時,霍老說:“行了,下一個!”
接下來,另外兩個嫌犯趙光譽和呂大方先后都亮了相。
兩個人同樣一瘸一拐,身上和臉上傷痕明顯。
整個過程都和朱健一樣,甚至最后學女人的腔調以及聲音,都惟妙惟肖。
不得不說,這三個人年紀不大,可心理都很強大!
大玻璃窗暗了下來,很快一片灰白,所有人都看向了霍老。
老人卻看向了我,“小伙子,說說你的意見!”
我?
我暗暗吃驚,他竟然要我先說?
怪不得楊寧提醒自己,讓自己認真觀察。
費副局長、劉副局長和林隊長都看向我了,楊寧眼神中都是鼓勵。
我輕咳一聲,“霍老,這方面我真沒任何經驗,如果說錯了話,您別見怪……”
他點了點頭,那張臉古井一樣,毫無波瀾起伏。
我沉吟片刻,這才張嘴:“一開始,我覺得朱健最像殺人兇手,因為他那股滿不在乎的表情,眼睛里的狂熱,似乎殺人是一種樂趣……”
“你的意思,朱健是兇手?”霍老問。
我緩緩搖頭,“不是!”
“哦?為什么?”
“如果是失手殺人,從前期驚慌害怕到漸漸冷靜,他或許不會再恐懼了,但是,他的目光也應該是躲閃的!而如果是個殺人狂,他應該是漠視一切生命……朱健這種狂熱,明顯是嘲弄,他覺得三個人提前的串供有效,案子遲遲沒有進展,他們勝利在望!”
“那你覺得誰是?”
“趙光譽!”我十分肯定道。
我以為會在這老人臉上看到驚訝,沒有,什么都沒有。
難道自己看錯了?
不可能!
我覺得自己的判斷肯定沒有問題,對自己的眼睛更有自信!
“說說,為什么。”他又問。
“因為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冷漠,甚至是在學習女人聲調的時候,臉上都是笑,可那雙眼睛還是冷漠的!”
“就這些?”
“是的,”我恭恭敬敬,“這是我目前能看到的!”
“嗯,已經不錯了!”霍老點了點頭。
楊寧臉上有了笑模樣,“霍老,武教官說的對嗎?”
劉副局長也問:“我感覺有道理。”
林隊長一只手拄著下巴不說話。
費副局長笑了笑,“霍老,您給個答案?”
“三個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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