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掌上嬌嬌 > 第259章 宣王妃教我的
  柳月蓉和喬心玉一前一后地進了門。

  因喬騰的緣故,往日梁德帝見到喬心玉,都多是一派仁慈長輩的模樣。

  但今日他眉眼冰冷,垂眸看下來時,氣勢壓人。

  “你失蹤了一月有余。”梁德帝頓了下,問:“你去了哪里?擅離王府,該當何罪,你難道不知?”

  柳月蓉頓時扭頭盯住了喬心玉。

  她看喬心玉怎么答。

  是順著蕭嬤嬤的話說嗎?

  可蕭嬤嬤都死了。

  她也想死嗎?

  柳月蓉的身子因為激動而微微發著顫。

  她如今知道母親口中所說的——身在內宅,哪怕手中沒有利劍,也能殺人于無形。

  “為何不說話?”梁德帝語氣更冷,“怎么?眼下知道害怕了?”

  喬心玉深吸了一口氣。

  腦中盤旋而過薛清茵說過的話。

  “撒謊的最高境界就是不要撒謊。”薛清茵道,“尤其是對著皇帝這樣的人。”

  雖然梁德帝總是表現得對喬家很看重,但喬心玉很少見到皇帝。

  可她清楚記得,先前有一段時日,宣王奉旨平安西軍,薛清茵幾乎日日都要進宮去面圣……

  她……選擇信薛清茵。

  喬心玉“噗通”一聲跪了地,隨即重重磕了兩個頭,道:“不敢欺瞞陛下,一月前,我隨魏王大軍一同去了益州。”

  柳月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喬心玉瘋了?

  她竟然自己說出來了!

  “大軍出征,卻攜帶家眷。乃是觸犯了軍規死罪。”梁德帝面色一沉,冷聲道。

  喬心玉無奈心想,是啊,但魏王可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皇帝……會讓她死嗎?

  喬心玉垂著頭,應聲道:“是。”

  沒有半點反駁之意。

  梁德帝面容微冷,又問:“隨軍是你想的,還是魏王想出來的?”

  柳月蓉有些急。

  喬心玉必然會說是魏王了。

  但喬心玉動了動唇,她又磕了個頭,道:“是我求殿下帶我去的。”

  柳月蓉這下徹底弄不明白了。

  喬心玉瘋了?

  梁德帝淡淡道:“我知曉魏王在這些事上,過于隨心所欲。你不必為他遮掩,老實說,究竟是誰的主意?”

  “是我,是我……”喬心玉抬起臉,這才哽咽道:“我聽聞父親在益州失蹤的消息,心急如焚,日夜難安。我想著我進魏王府時,我爹娘也未能在身邊相送。如今我有了身孕,父親卻無緣得見他的外孫……我實在按不住,便去求了魏王。”

  “殿下無奈,只得帶我喬裝隨軍。”

  “可沒想到這一去,宣王救下了我的父親。而我卻從此沒了丈夫。”

  喬心玉說著說著,眼淚再難自抑,落了下來。

  她說的盡是自己當時思念父母的心情。

  落淚是自然而然的事。

  柳月蓉立時慌了。

  這是……苦肉計?

  這是以退為進?好求得父皇的寬恕?

  柳月蓉忙轉頭去看座上的梁德帝。

  梁德帝的眉頭皺了下,他嘆道:“世間唯骨肉親情難割舍。你不顧身孕,冒死奔向益州,本也是孝道。”

  喬心玉道:“今日在陛下跟前說出這些話,并非是求陛下輕饒。我知曉我犯了大錯。只是想著,已犯大錯,便不能再欺瞞陛下了。陛下既問,我便如實答之。”

  梁德帝又問她:“但你既與你父母團聚,又何必急著回京?難道不正是因為怕朕發現你不在府中,降罪于你?”

  喬心玉道:“聽聞魏王死訊后,我便想著,無論如何要留住這個孩子……”

  她遲疑片刻,道:“我不敢再留益州。而父母如今也無性命之憂,我即使遠在京城,也能心中歡喜了。”

  梁德帝沒問她為何不敢繼續留在益州。

  只道:“你是個好孩子,也該是個好母親。……起來吧,不必跪著了。這個孩子確要好好保住才是。魏王只這一個子嗣了。”

  喬心玉面露茫然之色,看了看柳月蓉的方向。

  梁德帝道:“魏王妃這胎未能保住。”

  這話當著面說出來,對柳月蓉來說簡直是莫大羞辱。

  她發著抖,幾乎站立不住。

  難道此事……就這樣……就這樣輕飄飄地揭過了?

  “不知喬側妃一路上是怎么回來的?”柳月蓉憋不住問出了聲。

  梁德帝也眸光一暗:“是啊,你一個弱女子是怎么回來的?這沿途難免有山匪、賊人。”

  喬心玉道:“是一群人……”

  一群人?

  柳月蓉心下冷笑。這算什么說法?

  喬心玉頓了下道:“我……不知該如何向陛下說。”

  是不敢說吧。柳月蓉心道。

  喬心玉接著猶豫道:“他們模樣落拓,身佩長劍,似是流浪了數月。但我瞧他們卻……像是軍中人。我父親便是行伍之人,自有共通之處,那是怎么也掩蓋不去的。”

  編得也太離譜了。柳月蓉皺眉。

  天外飛人來護送你嗎?

  梁德帝卻問:“哦?他們身上可還有什么特征?”

  喬心玉猶豫道:“手腕處,似是繪了什么圖案,看不分明。”

  梁德帝心中已然猜到。

  “真是巧啊。”他道。

  如此一來,一切都對得上了。

  他初時以為他們在城郊殺人,是故意向他示威。

  但如今他們的家人都求到宮中來了,顯然是一副認輸的姿態。

  那他們殺的人,就是針對喬心玉來的殺手了。

  誰人不希望喬心玉活著?

  她行事低調,京中沒幾個朋友,也少與人結仇。

  而誰人又如此緊迫,非要趕在入京城前殺人?

  是誰知曉殺手身亡,未能成功之后,便急匆匆趁著夜色都入了宮“告狀”?

  梁德帝的目光落在了柳月蓉身上:“魏王妃,可還有話說?”

  柳月蓉不知道該說什么。

  繼續逼問喬心玉?還是裝傻任由此事含糊過去?

  她不甘心……

  柳月蓉道:“哪里來的這樣一支軍隊?”

  她說著頓了下道:“兒媳并非是疑心側妃,只是想著她是如何在戰場上毫發無傷歸來的?連殿下都未能歸來……難道那神兵天降只護佑她一人嗎?卻不知與她又是何關系?”

  梁德帝面容古怪。

  青珪軍為何護佑她一人?

  他倒知道原因。

  他們自詡君子,見有孕的柔弱婦人身陷險境,自會出手相助。

  這幫人素來如此……

  真是多少年都不曾變過。

  “父皇……”柳月蓉禁不住又出了聲。

  梁德帝看向喬心玉:“朕罰你三年月例,三年內不得賞賜,再禁足半年。為救父而離京,本也該是一段佳話,只可惜不能為外人知曉。如此處置,可有異議?”

  喬心玉心底一松。

  “柳月蓉的小心思在他跟前是藏不住的,她便是將自己說得再無辜且無害,都無用。他不相信純潔無辜的小白花。在他跟前,當先自曝其短,反而才能讓他對你多一分相信。”

  這是薛清茵的話。

  當時喬心玉還多嘴問了一句“小白花”是什么。

  薛清茵說的……沒錯,都沒錯!

  喬心玉收攏心緒,還要跪地謝恩,卻被一旁的內侍一把扶住了。

  內侍道:“小心身子。”

  喬心玉便只好只是嘴上道:“多謝陛下大恩大德。”

  這一幕大大刺激了柳月蓉,她將什么隱忍統統扔到了腦后,問:“父皇,那支軍隊不再問問了嗎?”

  梁德帝淡淡道:“朕見過他們,朕知曉那是些什么人。既然魏王妃這樣好奇,過兩日也一并去見見吧。屆時,朕還要好好問一問,他們殺的……都是些什么人。”

  柳月蓉心間猛地一顫,只覺得好似被皇帝看破了。

  “回去吧。”梁德帝道。

  柳月蓉只能行了禮,心下惴惴不安地轉身往外走。

  喬心玉也要離開,卻被叫住了。

  “路上遇見了人想殺你?”梁德帝問。

  “是,陛下怎么知道?”

  “你知道是誰要殺你嗎?”

  “我……”喬心玉頓了下,道:“我懷疑是王妃。”

  梁德帝笑了:“說的倒盡是實話。”

  喬心玉便又要告退。

  梁德帝卻突然又出聲:“誰教你的?”

  喬心玉一下僵住了。

  她萬萬沒想到這里還有這話等著她!

  “怎么?前頭都說了實話,輪到這里便反而欺瞞起來了?”梁德帝的語氣不冷不熱。

  喬心玉深吸了一口氣,心下百般念頭流轉。

  說出來對薛清茵會有什么影響?

  她還想做宣王府的耳目,若說了,豈不是便不成了。

  梁德帝會不會還懷疑她串通宣王府害死了魏王?

  這廂梁德帝并未催促她,只冰冷地注視著她。

  那壓力無聲,卻格外沉重。

  半晌,喬心玉抬起頭道:“……是宣王妃。”

  “果然是她。”梁德帝頓了下,“她自己不知道她的行事風格何等扎眼嗎?放在你身上,實在有些格格不入。”

  喬心玉心下一緊,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在皇帝面前便都是如此,再八面玲瓏也派不上用場。

  梁德帝緊跟著問:“她如何教你的?”

  喬心玉吐了口氣,這話她會。

  她道:“宣王妃教我,撒謊的最高境界……便是不要撒謊。”

  梁德帝面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他道:“她沒教錯。你現在選擇老老實實供出她,也是因為她教你的這句話嗎?”

  喬心玉松了口氣,窺了窺梁德帝的神色,便試探著附和道:“是。也正是宣王妃教我路上怎么做,方才安然無恙,直到遇上那些殺手。”

  “嗯?還教你什么了?”

  喬心玉便又說了路上的事。

  梁德帝的嘴角抽搐了下:“……是她才能做出來的事。如今險些將你也教壞了。”

  喬心玉聽著話,只覺得說不出的別扭。

  她不知道梁德帝這話語間的,究竟是喜歡晚輩的親昵,還是上位者的陰陽怪氣。

  這時,梁德帝又問出了要命的問題:“魏王之死,你認為和宣王有沒有干系?你覺得宣王妃為何要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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