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洲以為自己的思想夠炸裂了。
沒想到還有更炸裂的。
“你……你腦子有疾?”
這世上竟有人甘心為男寵?
顧子獻:“對啊,成親多好啊,你為何不想成親?”
從短暫的自怨自艾中回過神來,林亦白抬頭看他,神色很冷。
“你以為成親是什么好事嗎?”
從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里,嫁到了別人的家里去。
需要面對全然陌生的環境,適應不一定對你和善的人,承受各種打量的眼光。
被迫去融入一個新的圈子。
被迫面對許多根本不需要經受的挑戰。
婆婆公公小姑子,丫鬟婆子和姨娘……他們都可以用各種隱晦的目光來打量著你,稱斤論兩的對你進行評判。
就像是評判一坨豬肉一般。
好的豬肉叫價高一些,壞的豬肉則要被人唾棄。
好不容易得到了那些人的認可,又要面對生活的各種柴米油鹽,數不清的人際關系,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七大姑八大姨。
都能夠占據你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鬧得你焦頭爛額。
男人不一定忠貞,女人卻要求守節。
洗衣做飯帶娃處理家事,一輩子竟然就這么過去了。
可她分明可以更加閃閃發光。
分明可以在那段寶貴的青春里,過著更加自由美好的生活,而不是被人稱斤論兩,只為了追求一個賢德的美名。
林亦白斂下眼眸。
“我記得在林府里的日子。”
林大人經常應酬到很晚,回到家里什么都不用干,自然有人為他脫衣洗漱,伺候他休息安歇。
而林夫人要面對一屋子的管事婆子,外面那些各有心思的帳房先生,不懂事的兒子女兒,以及四面八方垂涎著她丈夫的女人。
若是有空的話,或許還會來找他的麻煩。
她的一天過的很快,忙著和各種人爭斗。
林大人的官位越做越高,她的日子卻沒有任何改變。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他聽嬤嬤說,林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有名的才女,會寫詩作畫,賞雪彈琴。
即便他不喜歡林夫人。
但在聽到這件事后,心里第一時間想到的。
是不值。
這樣的日子,這樣一想想就令人壓抑的生活,他簡直想不到,小姑娘該怎么過下去?
廉九不配她這么做。
他也不配。
沒人配……
顧子獻被他那神色嚇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反應過來之后,他又惱羞又疑惑。
林大人從來都從容又淡定,今日這模樣……怎么怪怪的?
看著從頭到尾都充滿了危險氣息的林亦白,他咽了一口口水,決定遵從自己的第六感,悄悄的……躲到了沈懷洲的身后。
沈懷洲翻了個白眼。
懶得搭理他,眼神在林亦白身上上下掃了一圈,重新開始評價這個人。
“我以為自己看透了你,但你比我想象中的還瘋。”
他想了想,真心實意的問了個問題。
“你沒有看過除了林府以外,其他夫妻的相處吧?”
林亦白冷笑一聲。
“平樂帝和皇后,還不夠嗎?”
沈懷洲一時之間有些失語。
能言善辯的沈先生,被他這么一番話,弄得無言以對。
他的母親也是嫁過來的。
和林亦白說的情況不同,母親不會打理家務,所以交給了專門的嬤嬤。
他家沒有莫名其妙的妾室,也不需要母親勾心斗角,除了少部分時間,母親都活的自在逍遙。
至少沒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麻煩。
但他明白,自己家這樣是少數。
林亦白說的情況,的確存在,而且不少。
“你認為……顧知意會是坐以待斃的人?”
以她的性子,誰讓她不痛快,她能讓那人家宅不寧,后悔一輩子。
林亦白冷笑:“誰都不配讓她受委屈。”
沈懷洲:……不是,這人有病吧?
主公面前小白兔,到他面前發什么瘋。
他深吸一口氣,總算感覺到了麻煩。
林亦白的生長環境太不一樣了。
他自小生活在壓迫之中,這個世界上大部分對他人來說美好的事物。
對他來說都不美好。
他沒有見過幸福的家庭,于是認為所有家庭都不會幸福。
他見識到了家庭對女性的壓迫,所以把嫁人當作洪水猛獸。
更麻煩的是,他不接觸不到正常的家庭,所以認定了自己得來的結論。
他對婚姻避如蛇蝎。
所以不敢靠近小姑娘,因為他認為自己不能給小姑娘幸福。
這是多年來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
他沒有辦法改變。
“不是,你真的有病吧。”
顧子獻悄悄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道。
“沈兄,別惹怒他,他好嚇人。”
林亦白現在是真的很嚇人。
冷著一張臉,是顧子獻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他努力鼓足勇氣。
“林大人,你也不要想太多,成親其實很好的,像我就超想要成親,有個屬于自己的小家庭,溫柔的妻子,一雙可愛的兒女。
妻子會為我洗手作羹湯,在夜晚,燭火搖曳,她笑著為我縫衣服,我陪著兩個孩子玩耍,是不是好溫暖……”
林亦白:“你閉嘴。”
沈懷洲:“你閉嘴!”
顧子獻可憐巴巴的閉上了嘴。
沈懷洲簡直服了這廝。
沒看見林亦白在忍耐了?
還敢惹他。
腦子轉了幾圈,還沒有想到解決方法,他深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個大表哥當的實在艱難。
“好吧,如果你是這么想的,我就不說什么了。”
頓了頓,他盯著林亦白的眼睛。
“只要,你愿意看著她和別人喜結連理,和別人洞房花燭。”
“說來,廉九好像也不錯,性子軟好拿捏,看著也算強壯,能抱得起她……”
“小心!”
顧子獻睜大了眼,立馬拉著沈懷洲往后退。
三片竹葉擦著沈懷洲的臉而過,深深嵌入后頭的竹子里。
那竹葉又薄又細,此時卻成了可以殺人的利刃,再往前幾分,恐怕此時倒在地上的,已經是他的尸體了。
林亦白收回手,眼神很冷。
“她能刺激我,能傷害我,你又算什么?”
說完這句話,他轉過就走。
袖子擦過空氣,帶來了唰唰的響聲。
顧子獻:“呼!呼~他今天怎么了,好嚇人,都不像他了。”
沈懷洲靠在顧子獻的身上,覺得身上沒了力氣,但他卻笑了出來。
“他可不是一條狗,他是狼。”
壓抑了這么多年,他還以為,林亦白會裝一輩子呢。
林亦白直直的出了府。
天已經晚了,日暮西沉,外面行人卻多。
洛陽是個繁華的城市。
在夜市買了一把不錯的槍,他沒有回家。
廉九也在逛夜市,他準備為公主準備個別有心裁的禮物。
正走著,一道身影擋在了自己面前。
他往左,那人往左。
他往右,那人往右。
他疑惑的抬起頭,只看到面無表情的林亦白。
這男子長的及其出色,耀目生輝,襯的洛陽城的繁華夜色都暗淡無光。
“九公子。”
林亦白扯開一個笑。
“有空嗎,我們詳談。”
看著他,廉九突然有些自慚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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