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手上的傷口很深,以至于涂了藥都不能完全阻礙住血液的外溢。
她對自己下手很狠。
看得出是真的心存死志。
皇帝已滅,太皇太后已死,她還有一個孩子躺在那里生死未知,另外一個孩子也無人照顧。
按理來說,她不應該那么迫切的想死。
什么讓她下定決心,如此堅決地豁出自己的性命?
無意間看到晉陽王看向皇后的眼神,顧知意腦中靈光一閃,眼神復雜起來。
“把人給我。”
晉陽王忽然抬頭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些許寒意,像是發了狂的惡狼。
顧知意不閃不避,眸子清澈如鏡,似乎能照耀世間所有骯臟。
【她什么都看出來了。】
晉陽王的臉色變了變,握緊了與皇后抓著的手,聲音沙啞。
“她才剛剛受了重傷,不能隨意的移動地方,需要細心安養。”
顧知意:“我顧家軍中自然有神醫,能夠治好皇后娘娘的病。”
若是繼續把人留在此地,才是真正的刺激病人,誰知道什么時候皇后會繼續求死?
晉陽王也明白這并不是一個好選擇,可他不舍……
這是他年少時可望而不可及的明月。
明月澄澈璀璨,高高在上,是他從前無數次在夢里念過,卻在人前不敢吐露半句的存在。
他好不容易……能靠近她。
“我不會把人給你。”
打從知道皇后自殺的那刻起,他其實已經有了一些預感。
所以才會調動重兵,將此地包圍起來。
“小侄女,我不想和你為敵,你不要逼我。”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了一陣打斗之聲。
林亦白和黃素白從外頭跑了進來,每人的手上還拿著一把長劍,長劍已然染血。
“受傷了?”
“沒有。”
林亦白搖了搖頭,將目光放在晉陽王的身上,眸子里帶著些警告。
“零在外頭,他們進不來。”
以零的戰斗力,外面那群人加在一起都不夠他玩的。
晉陽王明白,自己今天是留不住皇后了。
可他不甘心。
皇后寧愿死,都不愿意和他扯上關系,若是離開了他的掌控范圍之內,他日后……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顧知意向他走了過來,似乎想將皇后抱起。
他看著皇后的睡顏,眼神漸漸的癲狂,整個人仿佛已經觸及到了那根紅線,連聲音都是緊繃著的。
“若是我說,我愿意投靠汝南王,只要你勸她,留在我身邊呢?”
顧知意仍然只是那句話。
“把人給我。”
……
顧知意最后還是帶走了皇后。
晉陽王坐在原地,看著如今空蕩蕩的床鋪,連眼神都是木然的。
手指抓了抓,卻只抓住了一片虛空。
仿佛那么柔軟和溫度,只在夢中出現過一般。
他摸著還帶著些熱氣的床鋪,忽然間,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雪天。
他是不受寵的王爺,手中并無半點實權。
皇帝登基,皇后成為了太后,都對他視若無睹。
那段時間,皇帝殺了不少皇室宗親。
下頭的人有樣學樣,都說他必然命不久矣。
層層苛扣,過冬的幾百斤炭火到他殿里,竟然連一筐都沒有。
他披著去年做的舊衣裳,躲過了宮人們的看守,準備去皇帝面前賭一把,跪哭求情。
但少年太低估了那個雪天的寒冷,到小腿那么高的雪險些將他埋在了那個雪地里。
他躺在雪里,任由著鵝毛大雪將自己一點點的覆蓋,身邊的燈籠早已熄滅,他看著那茫無邊際的白色,嘴唇卻是笑著的。
他在想,終于可以再見到母妃了。
母妃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如此不爭氣,必然要罵他的。
可母妃。
皇宮好冷,他一個人,有些孤獨了。
“本宮瞧著,前面像是有個人,快去把人拉起來。”
有人帶著一堆宮女太監,提著個兔子燈籠向他走來。
他被人從雪里刨了出來,眼睛一時間有些恍惚。
只看到那兔子燈籠暖黃的燈光在雪夜里搖曳著,刺得他險些露出淚來。
披著一件純白兔毛大氅的大姐姐蹲在他的面前,把自己手里的暖爐遞給了他。
“晉陽王?還能說話嗎?”
那時候的他只覺得。
原來月宮里,真的有嫦娥呀。
“王爺,你沒事兒吧王爺?”
副將推開門來,卻看到自家王爺趴在床上,魔怔一樣的嗅著床上的味道,嚇住了。
“王,王爺,屬下失職,請王爺責罰。”
“本王責罰你做什么呢。”
晉陽王低垂著眼眸,喃喃自語。
“弱小的人,沒有選擇的權利,本王早該知道的。”
他這一生,想留住的沒能留住,想得到的也沒能得到。
無非笑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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