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來之后,沈愛錦也知道小丫頭是在故意逗自己。
她沒好氣的敲了敲小姑娘的腦袋,兩邊臉頰通紅,好看極了。
“怎么突然說起這些事,故意消遣我的不成?”
“哪敢呀~人家是最孝順不過的,怎么會故意消遣娘親?”
顧知意扭了扭小屁股,自己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小腦袋趴在娘親的肩膀上。
“剛剛拿到的消息,二表哥是真的犯事兒了。”
沈舅舅有三個兒女。
大兒子飽讀詩書,懂事明理,素有君子之稱。
二兒子卻是個小孩習性,頑皮愛鬧,沒什么心機。
還有一個女兒,比顧知意大上一點,是十足的刁蠻小姐。
這三個兒女都是沈舅母所出。
沈家有規矩,男子30無子方可納妾。
出事的是顧知意的二表哥沈懷海。
少年人自然少年習氣,他跟著朋友們參加一場聚會,出門時遇到了一個賣身葬父的姑娘。
懷海同學同情心泛濫,給了那姑娘十兩銀子,讓她好好安葬父親,剩下的錢讓那姑娘自己去生活,也不必為奴為婢的辛苦。
這本是好事,可是遇上了另一個無所事事的二世祖。
那二世祖看那姑娘美貌,當即起了歹心,也要買那姑娘。
懷海同學不干了。
兩三句話之間爭吵了起來,后來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反正反應過來之后,那二世組腦袋上起了個大瓢,血灑當場。
當即沒了性命。
“豈有此理!”
沈愛錦忍不住摔碎了一個杯子,眉毛上挑。
“沈家的兒子,現在已經如此上不得臺面了?”
當街和人爭搶,還鬧出了人命?
“娘親消消氣~他們沈家不會教兒子,那是他們家的錯,以后咱們顧家的兒子肯定懂理知理,是個君子。”
“那當然!以后你弟弟若是敢做出這種事情,老娘打斷他的腿!”
顧知意連忙點頭。
“打!把手腳都打斷,我養他一輩子!”
丑丑回頭。
丑丑大為震驚。
只覺得手上的小布老虎都不香了。
哄了好久,沈愛錦才總算從氣頭上回過了神來,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分明在離開沈家那天,已經想好了和沈家一刀兩斷。
但一聽到這消息,還是忍不住生氣勞神。
“我那傻子哥哥…就是你舅舅怎么處理的?”
顧知意咳了一聲,假裝沒有聽到前面的那句。
“聽說舅舅把二表哥打了一頓,可舅母在他面前又哭又鬧的,舅舅心軟,這次請了假,帶著二表哥來京城來了……大概是來說情的。”
“蠢啊!”
沈愛錦忍不住搖了搖頭。
就應該當機立斷,把那小子綁到縣衙里去才是。
沈家百年聲譽,恐怕要毀于一旦了。
顧知意也覺得挺蠢的,她一只手撐著下巴,悠悠的道。
“娘親可知,那被打死的是誰家的人?”
沈愛錦疑惑的回頭,“誰家的?”
顧知意:“皇后的弟弟,太傅李家的庶出公子。”
沈愛錦心頭一震。
良久。
忍不住嘆了口氣。
“果然是麻煩了。”
怪不得要來京城。
可京城是李家的大本營,還有個皇后。
“娘親還是等著吧,看著時間,舅舅舅母也快到了,他們有點骨氣還好,若不然,這麻煩可能還會分給咱們。”
一般的人,在那么辜負了妹妹之后,大約是無顏上門的。
“我那哥哥…哪里是有骨氣的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愛錦嘆了一口氣。
一想起從前的那些往事,心中也有了傾訴的想法。
“你可知道,我名字的由來?”
沈家是流傳了百年的世家。
和一般的世家不同,沈家對于兒女的教導十分嚴格,更是有男子30無子方可納妾的傳統。
在一段時間內,這個規矩吸引了許多高門大戶舍不得女兒受委屈的人家,因此沈家的主母,大約都是低嫁的。
沈愛錦的娘親便是如此。
她生下了兩個孩子,唯一的嫡子繼承家里的希望,光耀門眉,女兒被寵著捧著,就像個小公主。
沈外婆翻遍了書籍,舍棄了許多古典又有寓意的稱呼,為女兒取了一個世俗的名字。
沈愛錦!
熱愛華服美飾,一生瀟灑肆意。
沈愛錦也不愧這個名字。
她三歲能文,五歲能武。
十歲時,她穿著最好看的衣服,騎著高頭大馬,跑在一群世家公子的前面,摘到了馬場邊緣那唯一的一朵大紅花。
她自信驕傲,從不羞于在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
她叫沈愛錦,熱愛華服美飾,是個驕傲的小太陽。
她太優秀了,連沈老太爺也喜歡她,十歲了還把她抱在膝上,手把手的教她治國之策。
沈家人丁寥落,還能流傳至今,便是因為他們每一代,都會出一個精才絕艷的孩子。
但這一代的嫡子天賦平平,精彩絕艷四個字,似乎只能用在沈愛錦的身上。
曾經有個術士給沈愛錦算過一卦。
說她年少輕狂,命太好了。
上天是公平的,若是不出家,遲早會惹來禍端。
沈老太爺哪里舍得乖女兒出家,當即把人打了出去。
沈愛錦從不放在心上,照樣活的瀟灑肆意,壓的親生哥哥暗淡無光。
那是她一生中最為瀟灑肆意的一段時間。
一切的變故,在于那次意外。
沈愛錦被送回來的那天,下著蒙蒙小雨。
她被一頂小轎子從后門抬進府里,曾經羨慕的目光,如今都成了鄙夷。
她的父親心痛又失望的看著她,終究狠不下心把她殺了。
沈老太爺說:“你去佛堂吧。”
那時候的沈愛錦還是個小刺猬,突如其來的意外沒有壓斷她的脊梁。
她不懂為什么分明不是她的錯,卻讓她用一生來償還。
她跪在地上,和父親談交易。
“女兒可以終生不嫁,我可以穿著男裝去做生意,我能為沈家創造價值。”
她沒有放大話。
相比于還需要家族扶持的哥哥,她的確能為沈家創造更多的價值。
她就是熱愛華服美飾。
她要肆意瀟灑的活著,憑什么為他人的錯誤買單?
但大家都不是這么想的。
沈家的女兒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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