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斬妖 > 第120章 你是兇手
  得知負易的死訊,云缺十分意外。

  昨天臨走之前還看過,負易已經清醒,恢復一夜本該好轉些才對,怎么一命嗚呼?

  云缺親自趕到關押負易的牢房。

  看到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犁術與提牢司十名令史站在一旁,臉色都很難看,沒人開口,場面沉悶而壓抑。

  負易是重犯,關乎著紅蓮教的線索,一夜而已,人居然死了。

  云缺仔細檢查一遍尸體。

  沒有外傷,但眼珠里遍布血絲,不知是昨天的神魂審訊所致,還是另有原因。

  “昨晚可有人來過天牢。”云缺沉聲問道。

  吳鷹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卑職昨晚值夜,沒有外人來過天牢。”

  十名令史,輪流值夜,這是提牢司的規矩,昨晚掄到吳鷹值守天牢。

  云缺點點頭。

  既然吳鷹說了沒有外人來,那么負易的死因,應該不是他殺。

  “會不會負易知道自己難逃一死,選擇自我了斷?”犁術猜測道。

  “他的罪名尚未確立,他沒到絕境,不會選擇自盡。”云缺篤定道。

  “我看應該是司天監的審訊原因。”另一名老成的令史分析道:“神魂審訊,最為兇險,很容易造成神魂崩裂而亡的下場,負易之死既沒有外傷,昨晚又沒人來過,應當是他神魂受損,不治而亡。”

  犁術吳鷹等人紛紛點頭,覺得有道理。

  花不謝當時已經說明,此術傷及神魂,很容易死人。

  云缺也覺得負易之死,是花不謝那道強橫法門的后遺癥,而負易昨晚蘇醒,則是回光返照。

  負易死不死,云缺根本不在乎,只是如此一來,紅蓮教的線索又斷了。

  “死的這么痛快,便宜他了。”

  云缺說罷吩咐拖走尸體,等回學宮的時候自己帶走。

  人死了,尸體可有用,還能制作成煉尸呢。

  負易是七品武者,墨老出手祭煉一番,便是一具保留八品武者戰力的煉尸。

  剛要離開此地,忽然深處牢房里傳來一陣狂笑。

  “一群飯桶!哈哈哈!人被殺了都不知道,你們真是廢物啊!哈哈哈哈!”

  云缺豁然回頭,望向傳出嘲笑的牢房。

  那是天牢最深的一間牢房,黑漆漆,陰森森,里面關著的,是前朝龍圖閣大學士,姜熵!

  聽到姜熵的嘲笑,云缺皺了皺眉,緩步走向牢房。

  犁術大驚,連忙勸道:

  “大人小心!那老家伙很危險,切勿接近為好。”

  云缺擺手示意無妨,順手拿起墻上的一只火把,來到最深處的牢房門外。

  借著火把的光亮,云缺看清了牢房里關押的人。

  姜熵很蒼老,滿頭白發,連眉毛都是白的,由于常年不見天日,臉色蒼白得駭人。

  這位大學士身形魁梧,但囚服破破爛爛,胡子跟頭發混雜在一起,邋里邋遢,手腳鎖著特制的鐵鏈,看外表十分狼狽。

  當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龍圖閣大學士,落到如此田地,不免令人唏噓。

  “昨晚,你看到了什么?”云缺平靜的問道。

  “殺人兇手。”

  姜熵斜倚在角落里,翹著二郎腿,早已沒有了大學士的氣勢,反而如同街邊乞丐。

  “兇手,是誰。”云缺問道。

  “想知道?拿酒來!”姜熵毫不客氣的道。

  云缺吩咐獄卒去取酒,很快拿來了一壇。

  看到酒,姜熵渾濁的目光立刻明亮起來,猛地撲到近前,從牢門里伸出手要抓。

  云缺往后退了一步,捧著酒壇道:“先說出兇手,酒就歸你了。”

  姜熵被關押了十多年,一滴酒沒碰過,早已饞的眼睛發紅,立刻吼道:

  “酒給我,我告訴你兇手是誰!”

  云缺目光一動。

  他之前曾經懷疑過,兇手有可能是天牢里的人,只是沒有證據無法確定,現在姜熵的指正,無異于一份重要線索。

  云缺沉吟了一下,將酒壇遞給對方,并未開門。

  關押姜熵的牢門是特制的,鑰匙在刑部尚書手里,連侍郎都沒資格開門,何況云缺這個提刑官。

  姜熵抓住酒壇,將嘴巴貼在牢門上,往嘴里倒酒。

  咕嘟嘟一陣豪飲,酒水至少灑了一半。

  等酒壇變空,姜熵將其扔掉,收回手,抹了抹嘴角,打著酒嗝繼續躺了回去。

  “酒已經喝了,該你說了,兇手到底是誰。”云缺道。

  “殺人多有趣,我說了出來,他就沒辦法繼續殺人嘍,天牢里太寂寞,我還打算多看幾場好戲呢,哈哈哈!你們這些飯桶慢慢查,哈哈哈哈!”

  姜熵大笑,直接反悔。

  犁術忌憚道:

  “大人算了吧,老家伙瘋瘋癲癲,他說的話,不可信吶。”

  犁術現在就想離著姜熵遠點,他當提刑官的時候,手下獄卒沒少被這老家伙弄死。

  云缺并沒走,反而嘴角漸漸勾起一抹笑意。

  “你們都退出去。”云缺背對著眾人吩咐道。

  犁術等人不敢不聽,互相看了看,相繼退出重刑犯區域。

  等附近再無旁人,云缺往前走了幾步,站在牢門前,道:

  “姜大人既然是龍圖閣大學士,修的必然是圣人之道,學宮后山悟心崖的圣人筆跡,你應該知道。”

  “廢話!圣人親筆留跡,只在學宮無名山,天下儒士誰人不知!”姜熵冷哼道。

  “那么姜大人可知,圣人遺留的,到底是什么字呢。”云缺道。

  “滄海無盡,彼岸有花!還用問么!”姜熵冷聲道。

  “不對,這句話的順序有問題。”云缺面帶笑意,低聲道。

  “不可能!少來胡言亂語,圣人遺跡不是你們這種飯桶能看懂的。”姜熵不屑道。

  “我在后山面壁的時候,曾經踩落了字跡,重新安裝的時候無意間將字跡裝反,這句話的順序便亂了。”

  云缺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些,道:“大祭酒看到后,非但沒有責罰,反而不允許重新歸位,你猜,滄海無盡彼岸有花這幾個字,是不是有問題呢。”

  告知這件事,是因為云缺料定姜熵這位大學士,對圣人遺跡極為重視。

  云缺沒別的辦法脅迫姜熵,只能抖出這段往事。

  果然,聽聞大祭酒并未將錯亂的字跡歸位,姜熵豁然站了起來,沖到牢門前道:

  “哪個字的順序錯了!快說!”

  云缺淡淡一笑,退后一步道:“想知道的話,還請大學士幫忙指認出昨夜殺人的兇手。”

  “好!我告訴你是誰,那兇手剛才就在你們當中!你讓他們一個個到我近前,我若辨認出來,你要將圣人遺跡現在的字跡順序告訴我!”姜熵急匆匆的道。

  “成交。”

  云缺轉身喚來之前的眾人,面色平淡的道:

  “諸位,現在有線索了,昨夜殺人的兇手有可能在天牢之內,為了洗清嫌疑,你們每個人都要到姜熵牢門前站定,讓他分辨一番。”

  眾人聽得神色各異。

  有人覺得云缺興師動眾,連死囚的話都信,也有人皺眉沉吟,猜測會不會兇手當真是自己人。

  “負易死于天牢,我等的確都有嫌疑,我們別讓大人為難,我先來!”

  吳鷹當先走出人群,站到姜熵的牢門前。

  姜熵抬起渾濁的老眼打量了吳鷹一番,臉上的冷笑忽然凝固了一瞬,下意識的呢喃道:

  “真像,真像啊……”

  很快姜熵的冷哼聲再起:“你真像兇手啊!可惜不是,下一個!”

  吳鷹退后,第二名令史走上前去。

  姜熵冷笑道:“你也挺像的,也不是,下一個!”

  等十名令史均被看了一遍,姜熵所有人都說像,卻沒認出兇手。

  等犁術一臉懼意的站在牢門前時,姜熵瞪起了眼睛道:“嗯!你最像昨晚的兇手了!”

  “我、我像什么像!我昨晚在翠花樓過的夜,至少兩個女人能給我作證!”犁術懊惱道。

  一眾令史聽完,神色變得怪異起來,紛紛朝犁術投去羨慕的目光。

  “玩玩,呵呵,隨便玩玩。”犁術尷尬的回頭解釋道。

  嘭一聲!

  趁著犁術回頭,姜熵突然伸手抓住犁術的脖子,輕而易舉將其提了起來。

  犁術兩眼一翻,看樣子馬上要被掐死。

  云缺就在旁邊,單臂一展,一拳轟向姜熵的手腕。

  這一拳云缺動用了七品煉神境的全力,結結實實打在姜熵寬大的腕骨上。

  令云缺吃驚的是,姜熵的手腕毫無傷勢,僅僅被力道震得松開了犁術。

  救下犁術后,云缺神色轉冷,道:

  “沒想到堂堂龍圖閣大學士,是個言而無信之輩。”

  “哈哈哈!他們不是兇手,讓我怎么說,還有一個人我沒辨認呢!”姜熵大笑道。

  “誰。”云缺沉聲道。

  “你啊!你就是昨晚殺人的兇手!哈哈哈!你是兇手!兇手!哈哈哈哈!”姜熵瘋癲般大笑。

  云缺皺了皺眉,轉身離開。

  姜熵的反復無常,讓云缺無法確認此人到底真瘋還是假瘋。

  負易之死的真相,就此成了謎團。

  當天,云缺在刑部親自抄刀,切開了負易的尸體,里里外外檢查一遍。

  沒有毒血殘留,臟器均都完整,符合神魂受創而亡的死因。

  縫好尸體后,云缺命人找來個黑袋子,將尸體裝好,等晚上運回學宮。

  尸體不值錢,反正也得拉出城外扔掉,云缺要了下來,運尸體的獄卒正好輕松了。

  午飯后,云缺照例多打一份。

  這時秋審司的人過來辦事,找云缺這位提刑官接洽行刑事宜。

  天牢里的犯人,時不時會有處刑的。

  砍頭不在刑部,而是在午門。

  死刑犯均都如此,目的是用來震懾宵小,讓百姓感受到大晉律法的威嚴。

  云缺沒在意,隨口問道:“這次處決的誰。”

  對方答道:“穹音。”

  云缺正準備去卷宗庫交接,結果聽聞穹音二字,腳步豁然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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