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強行保持鎮定，坐在位置上，挺直脊背一動不動。
男人那修長的身影，投在地上，落下一片陰影。
影子隨著燭光的晃動而搖亂。
漸漸的，成就一片黑暗，往女子那兒蔓延，幾乎要與她的影兒融為一體。
魏玠玉眸深邃，盯著昭華的背影，語調透出股異常的平靜，問。
“真要嫁他么。”
平靜之下，是隱忍多時的、臨近崩塌的理智。
昭華兩只手放在腿上，用力緊握起來。
“是。”
只一字回應，沒有任何解釋。
而后，她聽到他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
昭華的后背已然汗涔涔，甚至默默拿起一支尖利的發釵。
她防備著，若是魏玠想要對她做什么，她便反擊。
然而，身后那人停下了。
他站在與她幾步之距的位置，質問。
“你是真的喜歡他嗎？”
昭華冷靜地回應。
“是，我喜歡他。”
嘩！
魏玠忽然上前，抓著她胳膊，將她扯拽起來。
她桌上的東西掉落，唯緊握著那發釵。
四目相對間，魏玠的眼神里，除了憤怒，還有深深的倦憊。
“不要口是心非！
“昭華，你現在還有后悔的機會。
“我帶你走……”
比起他出使北涼前，他而今對她的態度溫和許多。
就好像她站在懸崖邊，他只能勸哄，不敢再刺激她。
畢竟，他也清楚，她如果真的要嫁給金彥云，他阻止不了。
這一刻，他哪里還顧得上其他。
忘了。
都忘了！
包括她打掉他們孩子的事。
比起她，那個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什么都不及她在自己身邊。
然而，昭華眼神冷漠。
“我不會跟你走。”
“是不是皇上逼你。”魏玠冷不防地問。
他無論如何都不信，她真的心甘情愿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是的。
她一定不愛金彥云！
昭華搖頭，“沒人逼我，我就是喜歡……”
“夠了！”他不想聽她再說謊話，面上僅有的一絲耐心褪去。
“跟我走，現在就跟我離開這皇宮！”
他怎能看著她嫁給別人！
哪怕是皇上的意思，也不行！
皇上可以有其他棋子，但昭華只能是他的！
他伸手去抓昭華的手。
昭華反應劇烈，用發釵劃傷他手背。
“別碰我！”
血珠從傷口滲出，魏玠卻感覺不到痛。
昭華趁機熄滅蠟燭。
殿外，一批禁衛軍集結起來。
阿萊在外面喊話。
“公主，您要安置了嗎？”
這是昭華留的后手。
整個金福殿守衛重重，魏玠帶不走她。
他定定地望著昭華。
“你剛才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我會帶你走。”
說罷，他便離開了。
阿萊趕緊沖入殿內。
“公主……”
“我沒事了。”
昭華往凳子上一坐，像是被人抽去一縷魂魄，很是虛弱。
手心緊攥著的發釵，幾乎被潮熱的汗浸染。
干坐許久，她才慢慢緩過神來。
“他回來了。阿萊，明日大婚，我們務必要仔細些。”
阿萊心有余悸。
金福殿外守衛那樣嚴密，魏相竟然還能悄無聲息地闖進來。
只怕，這婚事不會如計劃那般順利了。
當真相令人錯愕、不敢置信時，那便往往會找其他理由說服自己，從而不那么難捱。
眼下魏玠正是這樣。
他寧可懷疑是皇上逼迫昭華嫁人，也不信是昭華主導，是她策劃了這一切。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在陸從看來，分明就是昭華姑娘想逃離主子的控制，這才選擇嫁給金伯侯。
主子出使北涼，很可能也是她促成的。
不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主子都不會讓昭華姑娘嫁給別人。
明日必有一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