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此話一出口,空氣格外地安靜。
既然人家是新來的廠長,還想留下來繼續工作的人,不免就要掂量一下了。
其實,他們是完全不愿意下崗的。
一開始別看口號喊得牛逼轟轟的,就要賴在公家單位。
實則,他們都有心理準備,新老板如果愿意要的話,私人企業,也是愿意留下來干的。
并非不可商量,一定要死剛到底。
那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是一種雙方拉鋸的籌碼。
誰讓許多人下崗之后很難再就業了呢?
《從頭再來》并不勵志,也不暖心,是傷口撒鹽!
九十年代,可沒有人才市場,也沒有什么各種招聘會,更沒有那么多就業機會。
你讓這些在單位里舒舒服服干了半輩子、一輩子的人,拖家帶口南下進電子廠?
那無異于殺了他們!
換位想一下,你在公家的工廠里,工資雖然不高,但是——
卻能享受免費的醫療、住房、子女教育、休閑娛樂、落戶大城市。
你愿意放棄這一切,拖家帶口,去往完全未知的另外一座城市,進電子廠打工嗎?
原來的福利,任何一項你都不能享受。
微薄的薪水不僅要管一家人的衣食住行。
還要負擔子女的教育費、老人的治病錢,沒有任何醫保享受!
那一份薪水,也許,只夠日常柴米油鹽醬醋茶與房租開銷。
子女不能接受好的教育,老人看不起病,自己更是不敢生病。
你愿意嗎?
你敢賭嗎?
你甘心情愿去接受嗎?
這種生存相關的大事兒,放在誰的身上,都不敢輕易妥協!
他們這些職工,前半生都在工廠里奉獻,做著生產線上普普通通的工作。
哪怕是技能,也只是這一種,非常單一。
把他們放到社會上,其實挺難找到工作。
毫不客氣地說,最快的養家糊口工作,就是掃大街。
問題是,掃大街也是編制內的,輪得到普通人?
這個年代的下崗,其實相當致命,說是陣痛,也毫不為過。
好在,司辰這邊并沒有計劃把他們所有人都遣散。
廠子要運轉,合適的那部分人,該留就得留。
但是!
眼前的情況,明顯是有問題的。
……
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司辰跟宋添福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好人宋添福站了出來,安撫眾人情緒,說道:
“各位剛才說的問題呢,我也都聽到了。”
“我呢,從司寅團長那里得到的情況,是這樣的。”
“凡是下崗的職工,都能獲取一次性的買斷賠償金。”
“這個賠償標準……”
突然,瞇瞇眼高聲打斷:
“甭說這個東西,我們就要在廠里上班!我們堅決不同意賠償!”
緊接著,立馬有人跟了一句:
“哪怕把我們調去其他單位,只要還是公家的,還能維持我們既得福利,我們也是愿意的!”
瞇瞇眼瞥了一眼那人,閉了嘴,居然沒跟著對方的意思繼續嚎。
司辰敏銳地察覺到了問題所在:
潘廠長,瞇瞇眼,絕對有問題!
上一世,身為一個地產商,司辰經手了多少個拆遷項目。
因此,他知道一個規律:
人民群眾并不怕失去賴以生存的東西,只是怕沒有足夠合理的賠償。
比如,農民與土地,居民與房子。
打個比方,你見過誰家不歡迎拆遷賠款的?
多少人,做夢都希望自己的老房子被拆遷賠款!
不愿意,那只能是錢沒給到位。
當然,也有極個別釘子戶,那不屬于普遍現象,不能代表普羅大眾的心態。
因此,眼前的情況,眾人雖然依賴鐵飯碗。
但是,不代表不能接受一次性大額賠款。
司辰這里可是有司寅給的詳細賠償數據的,按照目前的薪資水平來看,并不少。
思及此,司辰開口說道:
“我這里有你們的賠償標準與各自的賠償金額,我來公布一下吧!”
這一句話,別說其他人了,就連宋添福,都是一臉懵逼!
呀!小子!別臨場發揮啊!咱倆來之前,可沒對過這個臺本啊!
反應最大的,依然是瞇瞇眼,怒聲吼吼:
“賠償款,那可是我們個人的隱私,你憑啥公之于眾?”
“對啊!你這個后生,麻煩尊重一下我們這些叔叔伯伯吧!”
有幾人開始激烈反對,不愿意。
其他人見狀,雖然不吭氣,卻也不反對,默認這個做法。
司辰就愈發篤定自己的猜測了,淡淡一笑,說道:
“這有啥隱私的,每個人賠償多少錢,都是按照剩下的工齡來算的。”
瞇瞇眼炸鍋了,怒吼:“小子,你住嘴!”
司辰不搭理他,繼續我行我素,說道:
“假如,誰的工齡還剩下十年,一個月的工資是150,那就一次性賠償18000塊。”
司辰說話時,瞇瞇眼氣急敗壞地怒罵,手中土槍“咔嚓”一聲,上膛!
“媽了個巴子!讓你小子嘴巴沒個把門的!”
說話間,他就瞄準了司辰,威脅:
“給老子滾!否則,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另外三四個人,也“咔嚓”、“咔嚓”給土槍上膛,端起,瞄準司辰。
正此時,有人站了出來,一臉懵逼:
“等會兒!都等會兒!”
那是一位燙著小卷發的阿姨,將自己菜市場買菜的計算本領,拿了出來:
“小伙子,你剛才說,司寅團長給我們的賠償金,是按照月工資來的?”
“還剩下多少年的工齡,就按照多少年的工資來賠償,對吧?”
“那我,還剩五年兩個月就退休了。”
“我現在的工資呢,一個月是128塊。”
“按照你說的這個算法,我能拿到62個月的工資賠償,那就是7936塊。”
“那為啥,我卻被告知,只能得到3968塊錢的一次性賠償?”
卷發阿姨說完,旁邊立馬有人附和:
“咦!這是少了一半的賠償啊!”
“呀!臥槽!我的也是按照一半給的賠償!”
“我剛才,仔細算了一下,我的也是少了一半!”
“這、這究竟是咋回事嘛!”
司辰沒說話,宋添福混跡官場這么多年,早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諸位叔伯阿姨、兄弟姐妹,你們知道的賠償金額,是誰告訴你們的,那問題,自然就出在他那里嘍!”
宋添福話音剛落,眾人齊刷刷望向他們無比信任、親愛敬愛的潘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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