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字于喬，號木齋，浙江紹興府余姚縣人。
此時的他還在家中含飴弄孫，幾名錦衣衛突然造訪，讓他心里咯噔一下。
“謝閣老，周大人托我們給您帶封信。”
什么信要錦衣衛親自來一趟自己的家鄉？帶著許多疑問，謝遷拆開信封。
全府上下都出來，倒不是看熱鬧。
謝遷的兒子謝正，已經做好俯首的準備。
錦衣衛們可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主，大明上下每年有太多冤案都出自他們之手，這會兒上門能有什么好事兒？
就在全家以為是那封信是周經的絕筆信，又或是給謝遷送行的信時，謝遷開口了。
而且還帶著多年未見的笑容，哪怕是長孫的出生也沒讓他那么高興過。
“簡單收拾一下，咱們，立刻回京。”
謝正帶著滿臉震驚，當初父親可是得罪了劉瑾等閹黨，才會毅然辭官。
怎么收到周經的信就要回京師，看樣子是那么的急，是那么高興。
“父親，為何咱們...”
謝遷不敢把話說完，因為家里還有錦衣衛呢，他們可是皇上耳目，今天自己說了什么，都會原封不動的傳回去。
“謝閣老，四天之前，皇上已經讓周大人正式擔任禮部尚書一職。”
雖然這話與請謝遷回去毫不相干，卻在旁敲側擊的告訴謝家人，皇上不僅誅殺劉瑾等宦官，還升了一直都不太喜歡周經做尚書。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謝遷激動得朝京師叩拜起來。
“皇上圣明。”
然后謝家都跪在地上，跟著高唱。
“皇上圣明。”
一路之上，錦衣衛盡量早日回去交差。雖然謝遷才五十多歲，但這是加急趕路又是長途跋涉。等到了京師，謝遷已經累到不行。
跟楊廷和不同，謝遷是不想休息。
到了京師就著急，急著進宮面圣。
“臣謝遷，叩見皇上。”
看著地上跪著的清瘦男人，朱厚照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很平和地說道。
“平身，賜座。”
殺了一干閹黨就讓謝遷很驚訝，沒想到自己回京還能有如此待遇，謝遷此時的內心，早已淚流滿面。
朱厚照一邊和謝遷聊及地方風土人情時，一邊等楊廷和的到來。
“臣，楊廷和叩見皇上。”
還是同樣的話與同等的待遇，楊廷和已經在這幾天里習慣。
“本來今天朕是不打算說，可謝閣老似乎很急，楊師傅，你就跟他簡單聊聊。”
朝謝遷一拱手，楊廷和將自己和朱厚照相商之事一一告知。
“皇上，現如今朝廷官員之所以如此膽大妄為，不止因為先皇廢除貪腐死罪。”
楊廷和面色一沉，接過話。
“他們還跟地方有勾結，吞并軍屯，朝中的大臣們恐怕不少人都有參與。”
點點頭的謝遷很同意這個說法，而且還大膽猜測道。
“恐怕軍屯被吞并，各地藩王也有參與。”
此話一出，朱厚照立馬感覺事情有些不對。
心道：我只是讓你二人回來收拾下文官，沒想到牽扯出一個軍屯不說，連各地藩王都要扯進來。
這哪是拔出蘿卜帶出泥，分明就是帶出一連串的馬蜂窩嘛！
“那你二人覺得朕該如何做？先解決朝堂還是藩王？”
謝遷略微思索，捋捋下巴的胡須，笑道。
“三者皆為一體，動一發而牽全身，不如三者一起下手。”
說著還比劃一個‘咔嚓’的手勢，朱厚照還沒來得及反對，楊廷和就急吼吼出來。
“不行，若是這樣的話，天下大亂少不了。”
謝遷卻搖搖頭，不認為這樣的說法。
“皇上，這些年里，朝中大臣有些已經淪為藩王耳目。有的藩王的確很老實，可有的確有不臣之心。”
朱厚照知道他說的是誰，不就是寧王那一脈嗎？要說寧王這一脈的牽扯可追溯到朱棣時期。
那時候還是靖難，朱棣為了獲得第一代寧王的支持，借其朵顏三衛。
不得已之下給他們畫下大餅，要是借我三衛，將來天下平分。
可事后，朱棣卻將這事拋置腦后。
沉思片刻，朱厚照也想起，就是在正德期間發生了寧王造反。
“謝閣老是在勸朕削藩？”
朱厚照很不確定，對付藩王和削藩可是兩碼子事兒。要是弄不好，自己就是下一個靖難中的朱允文。
“皇上，查軍屯一事，必然會查到朝中大臣頭上，然后又會牽扯出各地藩王，三件事要辦就一起辦，要么就一件也不辦。”
話說得很賭氣，楊廷和卻從中聽出了不同尋常的問道。此刻，便安安靜靜的做個啞巴。
朱厚照也靜下心來，事情確實同謝遷說的那樣，不過他馬上又轉個彎來。
“不，朕不是殺了劉瑾等人嗎？朝中大臣與這幾個閹賊書信來往，還在朕的手里，就從這里下手吧。”
謝遷微微一愣，知道自己的伎倆已經被看破。本要俯下身子磕頭認罪，可他卻還是慢了一步。
“謝閣老不必如此，朕不會怪你。”
退下去的二人邊走邊聊，等四下無人之時，楊廷和才責怪起來。
“謝閣老，我剛才真是替你捏一把汗。還好圣上沒怪罪，要不然啊，恐怕今天你只能在詔獄里吃飯咯。”
為何楊廷和要這樣說呢？因為誰都知道，要是一邊動朝中大臣，一邊削藩，那跟找死沒區別。
謝遷可是先皇留給朱厚照的三輔臣之一，能看不出來？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知皇上是不是真的很明智。
皇上能殺了幾個閹賊，那是醒悟，跟治國是兩回事。
結果大家都看到了，朱厚照不僅看穿了他的心思，還沒怪罪。
那就說明皇上不僅有先皇之能，更有容忍之心。只是這個容忍是有前提，至于是何前提，謝遷不知道，楊廷和也猜不透。
朱厚照等二人走遠后，終于松了一口氣。哀嘆一聲：怎么當一個皇帝這么難啊？不管對方說什么都要猜。
一個小太監走到他身后，輕聲叫道。
“皇上，皇后娘娘身邊的小葉兒來問，今晚您還去不去坤寧宮？”
張永不是被打了二十板子嗎？這幾天是下不來床，朱厚照挑選一個手腳麻利的太監，來伺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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